“我懂!”一個中年男子低聲道,聲音隻有周圍一小圈人能夠聽見,“看了這幾回,我可是知道些東西了,什麼兵法戰略我不明白,但是這個盧循他沒有什麼糧草我是看明白了!”
沒有糧草,可還怎麼去繼續維持作戰?
彆說盧循說自己的士卒們現在陷入疲憊、無法振作起來,就是他的士卒沒有陷入疲憊不能振作,那也不能沒有糧草地去作戰啊。
空著肚子,誰還能打仗?
餓得要死的時候,連路都走不了,還打仗?
糧草糧草,這可是重中之重。
看了這麼幾回,雖然他還沒搞懂很多東西,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維持糧草線,但是他至少已經能夠明白——盧循這種情況,多半就是沒有穩定的糧草補給的。
周圍一圈人都讚同不已。
“那可不,這盧循這一路過來,一看就是沒有那種正兒八經的糧草的。”一個人道。雖然他也不懂究竟怎麼算正兒八經的糧草,可盧循這樣就是沒有!
為什麼盧循沒有,因為前麵幾個農民起義就是類似的行軍風格,然後之前的那些個農民起義就沒有穩定的糧草來源;那麼一類比,就能知道,盧循大約也是沒有的。
一個自覺自己懂得更多的人在一邊道:“你們看他們這種進軍路線,一路都在打打打,速度那麼快,這些個城池也都是打下來占領,根本來不及穩定下來,他們就已經走人了,這種情況,怎麼可能有什麼持續穩定的糧草?”
這從南麵打到建康,才幾個月啊,這麼短的時間,他們能在新的城池中構建什麼穩定的糧草補給來源?
隻能是打下來一座城池,然後就從城池中已有的糧倉裡麵搶一堆唄。
他們又來不及耕種新的、也沒有多少存儲。
更何況,盧循的兵力到了中期,就有了十萬人——那可是十萬人啊!
十萬人,每天得吃多少?要是他們還有馬或者其他牲畜,那這些牲畜也得吃的。
如果說平日裡,官府要給十萬人吃的,那也沒有盧循需要的糧草多——日常給人吃的,那就是餓不死就算,每天一碗稀粥……總之,就是怎麼省怎麼來;可打仗不一樣,盧循要是敢這麼給士卒吃,這些人還怎麼可能願意去跟著他拚命?
就算不跑路,那也是餓的沒力氣跑路了。
跑路都沒有力氣,那就更沒有力氣打仗了。
另一個年輕一點的人總結:“這是不是就是那啥……靠打仗搶糧食?”一旦沒有新的城池,那就沒得吃。
“沒錯!”最開始低聲說話的中年男人表示肯定,頓時又想起來了什麼,“我說呢,他們這種一路打下來的情況,士卒不疲憊才怪呢!”
打了這麼久,一直打一直打,雖然基本上最終是獲勝的,可那也會感到疲累啊!這麼下來,到了建康這裡,不出問題才怪。
要是進攻建康的時候還是一直獲勝也就算了,可他們又做不到,最終大家必定會不願意接著打仗了——況且還有盧循這個主帥的想法。
李世民則從另一點出發,對兒女們諄諄教誨:“你們看,這江陵能夠守住,不被徐道覆占領的一個關鍵原因是什麼?”
他不等兒女們回答,接著道:“當然,劉道規和劉遵的戰術非常重要,他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抓住了合適的機會,讓徐道覆首位不能相顧,最終戰敗而逃;但除了這一點呢?”
李泰回答:“之前城裡麵沒有亂起來。”
李世民讚許地點頭,摸了摸李泰的腦袋,笑道:“沒錯,江陵城中沒有發生大的動亂,這一點也很關鍵。”
如果城裡麵亂起來,必然會對劉道規的計劃產生影響,甚至導致大軍不能及時有效地迎戰徐道覆也不是沒有可能,最終還有可能因為內部的混亂而被攻破;
即使沒有這麼嚴重,那也會對城中的秩序造成負麵影響,官府就必須要抽調一部分人手來維持秩序,這樣,就有可能會對劉道規的精力、對江陵的兵力造成負麵影響。
“但是城中為什麼沒有徹底亂起來?因為劉道規反應很快,及時平息流言、安定人心;但是更重要的是,劉道規在江陵地區治理多年,秋毫無犯,一席不取,政治清明,讓百姓都很信任他。”
信任,是非常關鍵的一個東西。
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出來,就是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一個一直以來兢兢業業、從不乾壞事兒、為百姓著想、政治清明不貪汙腐敗的官員,他說“現在一切都好,大家要對官府有信心,要相信我這個官員”的效果,和一個一直以來貪汙腐敗、搶掠百姓財物、傷害百姓、為非作歹、奢侈享樂、一手遮天的官員,說出來這話的效果,完全是天差地彆。
前者這麼說,即使百姓們心裡麵感到有些慌張不安,但也能夠忍下來,老老實實待著,按照原來的樣子繼續生活,遵守社會法度,聽從官府的命令;
後者這麼說,那隻怕所有人腦子裡麵就都隻剩下了一個念頭:我該怎麼跑路?該怎麼逃?怎麼能把家小帶上,在災難發生前儘快逃走?怎麼能夠給家裡麵、給自己弄到更多的東西,不至於忍饑挨餓?……
就像是這一次在江陵地區的流言,大家都以為盧循已經攻克建康了,徐道覆這一回是過來接收江陵的;這種流言,如果當地百姓不信任劉道規的話,是不那麼容易平複下去的。
但是江陵地區的流言平複得很快。
這就和劉道規多年經營、百姓們對他的信任脫不開關係。
看著兒女們表示理解,李世民又道:“但是,有時候隻有信任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其他方麵的輔助,比如,”他笑了笑,“恩情。”
恩情這種東西,可是大殺器。
當然,不是沒有那種不記恩、甚至恩將仇報的畜生,但那到底是少數。
更多的人,還是認認真真地記著恩情的——如果恩情過大,那沒法還,但也會儘自己的能力給予回報,比如多做一些事情之類的;指望他們給出多大的回報確實很難,但要讓他們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做一些事情,那還是可以的。
不記恩、恩將仇報的人是少數,能夠用性命回報恩情的人也是少數,大多數人就是這種普普通通的回報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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