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暖暖地鋪下來。
斑駁樹影下,李東來和胡正雲並肩而行。
胡正雲在提出問題後,就在偷瞄李東來的表情。
他當了多年秘書,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
而李東來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
隻要他撒謊,胡正雲自信能立刻看出來。
對於軋鋼廠高層的爭鬥,李東來並不感興趣。
他隻想平平淡淡的活下去,苟到春暖花開日。
嗯,也許再生十個八個娃子。老婆孩子熱炕頭。
胡正雲現在等於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李東來沒有過多猶豫,就誠懇的說:“我是個醫生,對於軋鋼車間也不了解。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對於不懂的事情,我不敢妄談。”
胡正雲臉色黯淡幾分,果然是個耍滑頭的家夥!
可是李東來接下來的話,讓他一下子眼睛亮了。
“不過呢,生活總是交給我們很多經驗。”
我從小就在秦家溝放羊。
彆的小孩子放羊都忙得不行,生怕羊跑丟了,或者是不聽話。
我卻很悠閒,每天打開羊圈,那二十多頭養,就會主動到山坡上吃草。
吃飽後,它們還會排著隊回來。
你知道我怎麼做到的嗎?”
兩人止住腳步,胡正雲臉色好奇:“難道你把羊訓練得可以服從你的命令?”
李東來搖頭:“羊是牲畜,雖生性溫馴,卻聽不懂人的語言。
我也曾嘗試過跟它們溝通,不夠都失敗了。
後來,我發現羊群習慣跟在一頭羊身後走。
於是,我就找了一個相對老實的羊,擔任領頭羊。
所有的羊都充滿信任領頭羊,甘心情願地跟著它向前走。
咱們軋鋼廠的廠長就是領頭羊。”
胡正雲神情有點動容,不斷品味著李東來的話:“領頭羊這個說法好!”
一個赤腳醫生能有這種見識,讓胡正雲大為吃驚。
他停下腳步,再次細細打量李東來。
小麥色的皮膚,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胳膊肌肉隆起。
一米八多的大個子,讓他可以單手舉起一個女孩子。
陽光漏在他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
顯得更加堅毅。
嫉妒,太嫉妒了!
胡正雲三十多歲就能夠成為廠長秘書,副廳級乾部。
可謂是青年俊才。
今天他卻嫉妒起了一個小小的醫生。
李東來走了兩步,回過頭:“胡秘書,你不餓?”
“好,好”
兩人來到了距離食堂不遠的招待所。
招待所比廠內一般的建築物豪華許多。
兩層小樓,外麵貼有馬賽克瓷磚,地麵上鋪著黑綠相間的水磨石,木製窗戶也都刷有蠟黃色油漆,在軋鋼廠陳舊的廠房中,顯得鶴立雞群。
招待所以前用來招待蘇國專家,後來就成了軋鋼廠迎接上級領導和兄弟廠礦領導的地點。
聽說客房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還有彈簧床。
這真是奢侈!
李東來和胡正雲走進小餐廳時。
楊廠長,婁半城,許大茂和四五位宣傳科乾事早就到了。
眾人圍在一張大圓桌前,不分尊卑。
楊廠長見李東來進來,主動站起身:“李醫生,快請坐,就等你們了。”
許大茂旁邊正好有個空位置,李東來就走了過去。
許大茂對於李東來的出現,有點驚訝。
他心裡清楚得跟明鏡似的,這場宴會是未來老丈人為他‘洗脫’罪名辦的。
李東來隻是一個小醫生,怎麼能參加。
不過,許大茂可是老狐狸,他眼睛一轉,站起身幫著拉開椅子。
“東來兄弟,來,坐這裡。”
楊廠長問:“許大茂,你跟李東來同誌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