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更讓顧璽感覺恐懼的是李鈞展露出來的強大實力。
同樣是著甲,同樣是序四,榮麓卻在李鈞的手中連一點像樣的反抗都做不出。
難道傳聞中的獨行武序真就如此強悍?
那自己.
“行了馬爺,誰家還沒幾個膽小怕事的孩子?而且他跟著榮麓這種甲主,要是敢有半點反抗的心思,早就被拆成一堆破銅爛鐵了。”
鄒四九走到馬王爺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
馬王爺其實也知道鄒四九說的對,但心頭那口鬱悶就是無法疏解,悶悶的歎了口氣,轉身走向已經停止燃燒的烏騅殘骸。
“怎麼打成這個鬼樣子了?哎,榮麓你說你跟鄒爺我玩玩就是了,沒事去惹李鈞那莽撞人乾什麼?真是想不開啊。”
鄒四九蹲下身來,撿起一塊碎石丟進坑底,砸出一片叮鈴聲響。
“這一次大家搭台唱戲,我們唱的是步步為營,先收拾劉家再收拾你們。你們唱的是引蛇出洞,想用我們引出造反的明鬼,來個一網打儘。本來這前麵是沒有你們的戲份,等到王旗破鎖晉序的時候,才該咱們唱對手戲。結果你非要提前登場,自找死路。”
鄒四九感歎道:“不得不說,榮麓你確實是個聰明人,也足夠謹慎。居然能這麼早就看破我的身份,而且還跟韓驤唱起了雙簧,要不是你誤打誤撞碰見了老李,鄒爺我這次還真可能會陰溝翻船,上了你的當。”
在李鈞將在酒肆裡碰見榮麓和王旗的消息通知鄒四九後,鄒四九就明白這場戲自己沒必要再演下去了。
原因無他,就是巧合過多。
如果李鈞和王旗先前在地龍站的碰麵勉強可以算是一次偶發的意外,那兩人在獅子山的再次相遇,在榮麓這種人的眼中那就是必有陰謀。
陰謀的內容不用多說,自然是李鈞已經和中院內部的明鬼叛徒們達成了合作。
當榮麓明白這一點,鄒四九預先規劃的忠奸戲碼自然也不用再演了。因為榮麓肯定不會再選擇坐山觀虎鬥,而是會和儒序一起圍殺李鈞。
除了這突如其來的遭遇之外,鄒四九此刻回溯整個過程,也發現了兩方演員都有不少露出破綻的地方。
首先是身為兼愛所實際負責人的榮麓在將任務交給自己後,還要親自下場跟蹤王旗,這件事本身就是前後矛盾。
其中的緣由可能是榮麓操之過急,也有可能是想再來一次打草驚蛇。但不管原因如何,榮麓知道王旗的真實身份,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且鄒四九自己也感覺在鄭繼之的事情上,自己有些用力過猛了。
秦戈是什麼身份?兼愛所重案部一個小小的科室主官罷了,而且還不是靠自己的實力上位。
這種人怎麼可能有能力把人安插到鄭繼之的身邊?又怎麼可能為了所謂的大局,跟韓驤這種實力派爭的臉紅脖子粗?
“這半折子戲,算你贏了。不過可惜,有一點你卻想錯了。我們不是戲子,是匪!來金陵不是演戲,是殺人!之所以陪你們演,是為了更方便高效的宰你們,而不是不敢和你們正麵放對,懂不懂?不然你以為鄒爺我樂意在你麵前伏低做小,陪你演一出奸臣忠臣的老掉牙戲份?”
鄒四九笑道:“既然你不想配合我們唱文戲,那就直接上武戲吧,這樣也好,大家都落得乾淨利落,也算爽快!”
“老鄒你乾什麼呢?你一個招搖撞騙的神棍難道還懂超度?”
李鈞疑惑的聲音從身後飄來,鄒四九聞言沒好氣道:“這是儀式感,儀式感你懂不懂?就準你跟彆人肌肉撞肌肉,擦出火花。就不準我英雄惜英雄,升華感情?”
鄒四九翻了個白眼,雙手撐著膝蓋剛站起身,就看見馬王爺攙扶著一具破損十分嚴重的墨甲走了過來。
這具墨甲名為東狩,而他的甲主,正是伏擊剛起就被馬王爺一槍爆頭的韓驤。
至於榮麓到死都沒想明白的,自己為什麼會暴露行蹤的原因,也就在此。
中院內部墨序和明鬼的互相滲透到了哪種地步,由此可見一斑。
“謝謝馬爺。”
東狩向著馬王爺道了聲謝,掙脫攙扶,腳步蹣跚走了李鈞的麵前,將一個方塊形狀的投影設備遞了過來。
“鼇虎大哥吩咐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剩下的”
“放心,我們心裡有數。”
東狩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多說什麼,隻是木然的點了點頭,裸露在外的核心卻突然毫無征兆的黯淡下去,軀體瞬間支解垮塌。
異變來的十分突然,李鈞下意識伸手去扶,卻隻抓一手布滿裂痕的甲片。
嘩啦。
滿地零件鋪灑開來,看不出哪裡還有半點甲胄的形狀。
“這群畜生!”
儘管心裡早已經知道了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可馬王爺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氣,怒聲罵道。
東狩並不是馬王爺這種能夠不受甲主和明鬼之前的契約約束的神器,韓驤的死亡同樣會剝奪他的生命。
可如果此時率先死亡的是他,韓驤卻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充其量不過是受點輕傷。
如此條件苛刻不公的契約,在整個墨序五院之中,也唯有中院一家是這樣。
李鈞默然不語,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表情,卻將手中的投影設備扔給從頭到尾沒有多少存在感的顧璽,自己脫下外袍攤在地上,蹲下身去收攏冬狩散落一地的墨甲碎片。
“打開看看。”
鄒四九看著滿臉茫然失措的顧璽,語氣淡漠提醒道。
顧璽聞言連忙打開設備,投射而出的畫麵赫然正是韓驤等人進入鄭繼之秘密宴場的場景。
畫麵中除了滿地支離破碎的屍體外,站著的隻有中院兼愛所的人。
“這是.”
顧璽咽了咽口水,滿臉駭然的看向鄒四九。
“把這個東西拿給劉途,他應該有辦法能將這群戶部官員的死栽到劉仙州的身上。畢竟這種行為對於儒序來說,也算是吃裡扒外了。告訴他,閻老板希望接下來能夠看到中院的人焦頭爛額了。”
“我明白了。”顧璽連連點頭。
“這兒沒你什麼事了,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吧。”
鄒四九言簡意賅吩咐完事情後,也和另外兩道身影一樣,蹲在地上徒手去撿那滾了一地的零件。
抱著投影設備走出不遠的顧璽突然心血來潮,停下腳步回望身後。
破爛不堪的山道,槍炮轟擊出的巨大深坑,跟車駕殘骸燒融在一起的械體已經分不清哪裡是頭,哪裡是手。
周遭的一切分明就是一處血腥殘忍的伏殺戰場,可始作俑者的三人卻半點沒有解決心腹之患的喜悅,反而神情肅穆,小心翼翼的收斂著這具對他們而言就是陌生人的墨甲屍骨。
甚至連那些滾落進地麵縫隙之中的細小構件,也被他們仔仔細細的揀出收好。
明明該是事了拂身去,可揮刀殺生之人此刻卻偏偏在做著斂骸的善舉。
如果是從旁人口中聽聞這副場景,顧璽必然會嗤之以鼻,甚至嘲笑對方不過是假慈悲、真虛偽,惺惺作態。
但此刻親眼所見,顧璽卻沒來由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這一幕比起剛才狂暴蠻狠的殺戮場景,更讓顧璽感覺到刻骨銘心。
“對了,劉途有沒有說過他弟弟什麼時候返回金陵?”
正在用衣角為一塊甲片擦著燒灼灰痕的李鈞突然抬頭看向顧璽,平靜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在三天之後。”
顧璽猛然回神,愣愣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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