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所至,所有血肉觸須全部被摧枯拉朽斬斷,扭動著重重摔回地麵。
地麵上,沈笠突然大笑出聲,因為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容。
身披銀甲的陳乞生屹立半空之中,神色冷峻,洶湧的真氣和神念在他身後凝聚著一道龐大的湛藍虛影擋在墨騎鯨身前,護衛著他儘情宣泄火力,轟炸整個稷場。
火海翻騰,熾熱的氣浪和滾滾硝煙衝上高空。
可與之相反的,卻是陳乞生心頭揮之不去的冷意,在變得越來越重。
站在高處的他看的很清楚,血肉田畝中被炸開的坑洞正在被快速填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不僅如此,血肉田畝的強度似乎也在快速提升,新炸開的坑洞範圍變小,造成的傷害越來越低。
而且墨騎鯨的火力也並不是無窮無儘,想要單靠他一人摧毀這座占據整個城市的血肉稷場,明顯不太可能。
陳乞生隻能希望轟炸帶來震動,能夠驚醒陷入其中的李鈞。
“鈞哥,快沒時間了.”
黃梁幽海,驚濤漸止。
四具身著鮮衣的屍體在海水中上下起伏,被一個浪頭拍入海底,消失無影。
“小子,以後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彆打攪老夫了,老夫都還沒活動開,人就被打死了,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被鄒四九以夢主規則構築而出的蘇策,性情竟與真人一般無二,此刻擰動著肩頸,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意猶未儘。
“老爺子您放心,下次我一定多找幾個皮糙肉厚的序三進來,讓您好好過過癮。”
鄒四九滿臉堆笑,對著蘇策拱手道。
“這還差不多。黃梁夢境能讓你設定這樣的規則,你前途無量。”
蘇策滿意的點了點頭,卻在消失之前,突然轉眸看向一旁的李鈞,眉頭緊蹙。
“你啊,真是丟人。”
李鈞聞言不由麵露無奈的苦笑,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既然事兒辦妥了,那我也走了。”
麵對陳乞生,鄒四九立馬收起臉上的諂媚笑意,挺起胸膛,雙手背在身後,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
“小陳啊,現在我可比你快一步晉升序三了,以後大家見麵誰是哥,誰當弟,這點規矩,我想你應該分得清楚吧?”
“當然清楚了。”
陳乞生冷冷一笑:“不過以後你再被打到需要搖人的時候,伱猜道爺我還來不來?”
鄒四九臉上傲意頓時一僵,連忙訕笑道:“大家都是兄弟,開個玩笑而已,用不著這麼較真吧?”
“現世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在這兒可是送神容易請神難。你不懂規矩,我可就很難辦啊。”
“瞧這話說的”
鄒四九站姿一正,拱手抱拳,恭敬道:“陳哥您慢走,這次麻煩您了,咱下回見。”
“小鄒,以後記住了,做人態度很重要。隻有你心誠了,才會有神回應。”
嬉笑打鬨幾句後,身影正在漸漸變淡的陳乞生同樣看向李鈞,輕聲道:“鈞哥,該辦正事了。”
李鈞默然點了點頭,目光最終落在了鄒四九的身上。
“這倆爺子也真是的,一個個絮絮叨叨,弄得就跟咱們賴著不願意清醒一樣。”
鄒四九哈哈一笑,走到李鈞身旁,踮起腳攬住他的肩膀。
其實蘇策和陳乞生,包括李鈞,都是他以夢主規則構現在黃梁之中的‘神靈’。
他們的性情是鄒四九自己記憶的具象,他們的言語則是鄒四九自己心底的映射。
“一路走過來,確實是挺累人的,鈞哥你想歇一歇也無可厚非,兄弟我能夠理解。但現在咱們可才被人狠狠坑了一次,這要是不先把手給還了,怎麼睡得踏實?”
鄒四九拍著沉默不語的李鈞的肩膀,視線之中有裂痕正在快速彌漫。
哢嚓!
新安城外,某個還沒有被血肉田畝覆蓋的民居之中,脫夢而出的鄒四九翻身坐起,推門而出。
他抬眼眺望遠處被火光照亮的血肉城市,口中輕聲笑道。
“鈞哥,該死的人還有那麼多,你還在等什麼?”
“李薪主,讓你久等了。”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李鈞猛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可他卻震驚發現,闖入眼眸之中的卻不是被血肉塗抹成一片猩紅的新安,而是一座極其奢華的恢弘殿宇。
站在麵前的也不是凝聚巨人身形的田疇和那個偷襲自己的不明身份的社稷農序,而是一個麵容陌生的老人。
“不過如果不用這種辦法你多沉睡一會,我們今天這麵,恐怕就見不成了。”
老人微微一笑:“先認識一下,老夫張峰嶽。犬子嗣源在番地受你照顧不少,我先代他.”
話音未落,一道拳影赫然從老人的麵門洞穿而過,轟在宮殿的牆壁之上。
轟!
牆壁崩塌,被轟出的缺口之外,是近在咫尺的飛雪和流雲。
這座殿宇竟宛如同天上宮闕,不知幾高。
李鈞的視線不由看向下方,這座駭人高樓所在之地,是一座被大雪傾覆的死寂城市。
天地慘白,寂寥無聲。
“登高望遠,儘覽壯美山河。在老夫看來,是這座皇宮僅有不多的意義所在了。”
李鈞聞言回身,冰冷的目光盯著出現在身後,毫發無損的儒衫老人。
帝國首輔,新東林黨魁,大明帝國內目前唯一的序二,張峰嶽。
李鈞鬆開了緊握的雙拳,這裡明顯隻是一座純粹的幻境,在這裡動手根本毫無意義。
“看來,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你設下的局了?”李鈞盯著對方,沉聲問道。
張峰嶽搖了搖頭,對李鈞質問的語氣不以為意,坦然道:“並不全是,那樣做太過勞神費力,老夫不過隻是做些了順水推舟的小事。”
“小事?不愧是堂堂帝國首輔.”
李鈞話音譏諷道:“一城百姓,在你眼中就是就這麼不值錢?”
“能用一座新安城,換一群已經成為帝國毒瘤的社稷農序,也算是值得。”
張峰嶽語氣依舊平淡,不見半點波瀾。
“你丟出去的,何止一個新安?”
“帝國傾覆,死的又何止百姓十萬?”
“不救一地,就能救一國?”
“一國無存,萬地何存?”
李鈞深吸一口氣,沒了繼續爭辯的心思,轉而問道:“你為什麼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見我?”
“老夫今天通過社稷農序之手跟你見麵,隻是想問李薪主你一個問題。”
張峰嶽輕聲道:“你如何看待現在的大明帝國?或者說,你如何看待如今的十二條序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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