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賬交到現在,白薇真的有些不耐煩了,連珠炮似的說道,“沒有這一萬六千兩的支出,哪撐得起戶部右侍郎的顏麵!大的不說,就說夫人小姐們每日喝的南貢血燕窩,一盞至少也要十兩銀。幸好前些年在江南掙了些錢,否則早出大婁子了。”
潘氏大為震撼,不可思議地道,“那麼小一碗,要十兩銀?!”
如果知道這麼貴,她哪裡敢吃。
一介婦人,也配吃這麼貴重的東西?
江承宗也很震驚,憤怒地道,“賀氏如此奢靡,難怪敗家!”
賀氏嫁進來前,江家可沒有這種歪風邪氣。
白薇惱他指責自家主子,直接道,“老太爺,您常喝的人參養榮湯,比血燕窩可貴多了。單是裡麵的配藥,就得上千兩銀子。”
江承宗嘴硬,“哪須這麼多?必是賀氏上當受騙。”
白薇不想再理他們,冷聲道,“諸位若不信,賬本就在這兒,自己慢慢看!若是看不懂,還有兩位賬房先生!”
除了潘氏,江家諸人都識字,各自拿起賬本。
天快亮時,終於算清,也不得不承認,家裡開銷真有這麼大。
白薇坐在一旁打瞌睡,潘氏也困,卻不敢睡,忙著給夫君和兒女添茶倒水。
雞叫聲中,白薇伸了個懶腰,對李惜香道,“二夫人,總賬分賬都交割清楚了,勞您寫個條子,簽字用印。”
李惜香避如蛇蠍,連連搖頭,“不不不,我不簽,這家太大,我沒本事管!”
她那點家底,要留著給兒女,哪能補貼公中。
白薇也不強迫她,對潘氏道,“那就老夫人來接?”
潘氏慌忙躲到江承宗身後。
讓她管事,那是要她的命。
江承宗一把年紀,熬了這一夜,眼睛都凹進去了,疲憊至極,沒好氣地對江林修道,“我和你母親辛苦養育你們長大成人,如今老天拔地,還要來伺候你們不成?”
江林修想著大哥必定另外藏了財,便示意李惜香接賬。
並按白薇的要求,寫了條子簽字用印,還注明江承宗、潘氏、江林修、江芙蓉都是見證人,也各自按了手印。
白薇收好條子,事情卻還沒辦完,讓陳賬房打開最後一個書箱,抱出一疊賬本,道,“還有一筆賬。”
江林修很警惕,“什麼賬?”
白薇:“二老爺多久沒回過老家三鴉村了?”
江林修怔住。
剛來京城那幾年,他常回鄉,在昔日的玩伴麵前彆提多威風,後來覺得沒意思,就不怎麼回了。
父母年老體衰,大哥忙於公務,也許久不曾回。
白薇:“現在的三鴉村,可不一樣了。郡主娘娘修建祖宅、宗祠,置祭田、辦族學,興修水利,擴建道路。還給族裡買了幾片果園,去年,果子賣到了江南。這一項支出,總共兩萬四千兩!”
堂中頓時陷入寂靜,針落到地上都能聽聞。
過了會兒,江林修緊張地道,“不是我們讓大嫂做的,這錢不該我們還!”
窮親戚上門打秋風,施舍個一二十兩,就算仁義了,誰讓她花這麼一大筆?
她不心疼,他都替她心疼,真是錢多得沒處花,儘往水裡亂砸啊!
白薇眼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放心,這賬不交給你們,隻是讓你們知曉而已。此事大老爺知道的,大老爺會還。”
頓了一頓,向眾人行了福禮,“賬已交完,婢子告退。”
陳、王兩位賬房,也跟著她退出。
李惜香看著地上一堆賬本,感覺頭都大了,叫道,“快請大哥!”
江林修也覺得,這爛攤子唯有大哥能收拾,忙命人去請。
不一會兒小廝跑來稟報,大人不在家,去了雲山書院。
江林修暗暗後悔,夜裡算賬時,應該把大哥叫來的,隻是之前想著,大哥在場,有些話他不好說,就沒讓人去請,早知入不敷出,就不想那麼多了。
此時也沒辦法,又困得不行,隻好先回房歇息。
江芙蓉出閣前住的聽荷小築,賀芳亭也為她留著,日常派人灑掃,去了就能住。
江承宗和潘氏也撐不住了,相攜回臥房。
隻有李惜香不得歇息,府裡的管事們知道如今她掌家,紛紛來請她去議事廳安排家務。
一日開始,事情多著呢。
李惜香就像吞了個蒼蠅,咽是咽不下,吐是吐不出,苦著臉去了。
且說春明院,賀芳亭慵懶地斜倚在廊下軟榻裡,雙手搭在兩邊金絲引枕上,十指纖纖,任兩個小侍女用鳳仙花染指甲。
選了淺粉色的花瓣,沒那麼紅,染出來顯得溫潤。
花泥裡還加了明礬固色,也讓指甲更有光澤,更為美觀。
另有兩個小侍女,用秘製的靈芝當歸發油,塗抹她烏黑柔滑的長發,香味清淡,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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