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若沒有彆的事兒,就請回罷。”
賀芳亭端坐著,擺出送客的姿勢。
江止修看著她恬淡的眉眼,怒火止不住翻騰,“賀芳亭,你究竟什麼意思?”
賀芳亭平平靜靜地道,“我什麼意思,夫君不會不明白。”
江止修麵帶嘲諷,“說來說去,你就是想拿捏我。想必我若不兼祧,你便接掌中饋?”
賀芳亭坦誠地道,“是。”
隻不過,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大方。
不該花的,絕不多花一文。
老太爺不是說人參燕窩沒有蘿卜實在麼?那就都換成蘿卜。
蘿卜也確實是好東西。
頓了下又道,“你若喜愛謝姑娘,大可納為貴妾,我保證絕不為難你們。你與她,還是可以雙宿雙飛。”
她對江止修,曾有過深厚的情意,畢竟少年夫妻,朝夕相處,江止修又人才俊朗,還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婿,她為之傾心很正常。
隻是這情意,被消磨得越來越少。
第一次對江止修失望,是她懷瓔兒的時候,潘氏慈母心腸,心疼兒子無人伺候,給他買了個通房。
江止修半推半就,寵幸過後才來告知她,說是長者賜不敢辭,還說,那就是個小丫頭,她若不喜,打發了就是。
他可能忘記了,當年娶她前,他曾在祖父祖母麵前發誓,平生無二色。
那天她想了很多,想到最後,覺得不是自己不好,是江止修也隻不過是個俗人,配不上她全部的情意。
往後就隻是夫妻了,和京城彆的權貴夫妻一樣,夫在朝堂拚搏,妻在家中理事,共保一家子榮華富貴。
她以為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可她儘了她的職責,江止修卻中途爽約,想要抬舉彆的女子。
這怎麼可以呢,沒天理。
聽她說將謝梅影納為貴妾,江止修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冒犯,斷然拒絕,“梅影怎可為妾!”
賀芳亭表情冷淡,“不可為妾,便要搶彆人的夫君麼?”
江止修從這話中聽出對自己的珍惜,怒氣突然消散些,微微探身,想要握住她的手臂。
賀芳亭快速避開,目光不與他對視,不是不敢,是嫌棄。
江止修也不惱,推心置腹地道,“芳亭,我與梅影,乃是前世的緣分,今生的重逢,心之所向,不由我們自己做主。若失去她,我下半輩子不會再有歡愉,她失去我,也如水中浮萍,漂泊無定。但你放心,娶了她,我也不會冷待你,我們三人和睦共處。該給你的,不會少了半分。每月之中,我至少陪你十日。”
賀芳亭快聽吐了,“不必,你可以日日都陪她,隻要她為妾。”
江止修痛心疾首,“為何要這般逼迫一個可憐的女子?芳亭,你以前不是這樣惡毒的人!”
賀芳亭再好的涵養也來了氣,“到底是誰逼迫誰?帶人回來,想要另娶的可不是我!如果不讓你娶謝梅影就是惡毒,那我就惡毒罷!”
她最煩江止修的一點,是明明做下了對不起她的事,還要巧言令色,弄得像她有錯。
江止修煩躁地道,“你為何就是不明白?梅影心性單純,不爭不搶,她嫁入江家,不會對你造成一絲威脅!”
不會造成威脅?這是哄傻子呢。
賀芳亭冷笑,“是麼?那我們不妨設身處地想一想,假如你是我,會不會同意夫君兼祧兄長一房?”
江止修剛要開口,賀芳亭又道,“說實話!你若連這個都說假話,未免讓人看不起。”
於是江止修遲疑了。
賀芳亭看著他,目光中儘是感歎,“原來,你也是不願的。刀砍在誰身上,誰才知道疼。”
江止修臉上發燙,被她看得惱羞成怒,口不擇言,“我若是你,定會歡歡喜喜迎梅影入門,得個大度容人的美名,好叫聖上知道,福莊長公主的女兒沒有壞了皇家的名聲,是位人人稱頌的賢婦!”
賀芳亭目光一凝,“你拿聖上來脅迫我?”
而他語氣中對福莊長公主的不敬,也讓她憤怒。
能批判福莊長公主的人也許很多,但他絕不是其中一個,他沒有這種資格。
江止修自知失言,沉默片刻,放下姿態懇求道,“芳亭,你我是夫妻,夫妻本為一體,當急對方所急,樂對方所樂。我心悅梅影,望你成全!”
賀芳亭淡淡道,“不,我不成全。”
她成全他們,誰來成全她?
江止修看著她十數年如一日的嬌美容顏,隻覺冷酷得嚇人,與她相比,梅影是多麼的溫柔貼心,知情識趣。
他會愛上梅影,真的毫不意外。
又問一遍,“你不成全?”
賀芳亭神情漠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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