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狂草,張狂肆意,變幻莫測,行雲流水。
寫著寫著,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到得最後一句“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時,已變為蠶頭燕尾的隸書,字字端麗。
欣賞片刻,親手撕成碎紙,又讓青蒿拿去焚毀。
詩中有“斬龍足,嚼龍肉”的字樣,萬不可叫外人看見,否則她人頭不保。
她那舅舅,正愁沒有發作她的合適借口。
手上染了墨,小侍女打濕帕子,輕輕幫她擦拭。
賀芳亭心平氣和地道,“這些果子不要浪費,你們自用。”
“是!”
侍女們垂首施禮。
賀芳亭輕輕歎了口氣,對於兒子方才那番錐心之言,她決定原諒。
不原諒又能如何呢?
親生的孩兒,不像店鋪裡買來的首飾或其它愛物,有了瑕疵,說不要就不要。
孩子是要教的,他糊塗,當母親的更要多加教導,哪怕是狠狠打上幾頓,也不能輕易放棄。
她帶他來到人世,豈能一不順心就撒手不管?那也未免太過無情。
但她沒有機會,因為,江嘉宇假期已滿,要回雲山書院了。
雲山書院學規很嚴,哪怕是京城本地學子,也得在學院住宿,十日一休沐,到時才能回家。
臨走前,江嘉宇到春明院辭行,賀芳亭見他一身玉色襴衫,翩翩少年,心又軟了幾分。
溫言道,“宇兒,家裡的事不用你管,專心念書。今年雖不下場,也要多下苦功。”
宇兒的幾位老師,都覺得他學問不夠紮實,又缺乏變通,最好明年或後年再參加鄉試,左右他年紀又不大。
能在三十歲前考中進士,都算聰明有運道。
她也看過宇兒的文章,無甚出彩之處,院試前指點過幾次,助他上了榜。
但是,宇兒不喜歡她的指點,江止修也說她添亂,她也怕宇兒學雜了反而更難精進,便不再過問。
江嘉宇應了聲是,忽又抬頭,目光誠懇地道,“母親,兒與謝容墨一見如故,高山流水!還請您看在兒的麵上,莫要苛待了謝姨。”
賀芳亭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心,又有點涼,“我何曾苛待她?中饋雜務,你父親已交托你二嬸,毋須我過問。宇兒若放心不下,不如去找你二嬸。”
她說的都是實話,江嘉宇也知道。
可在他心裡,眼下家中諸般亂象,都是因母親不接納謝梅影、不掌中饋而起,二嬸不善管家是標,她才是本。
她雖沒有明明白白地苛待謝梅影,謝梅影卻因她而受苦。
因而倔強地道,“請母親善待謝姨!”
他都沒有勸說母親答應謝梅影進門,隻是請她當客人一樣善待,這小小要求,不過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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