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恰是休沐,傍晚時分,眾多官員往江家趕。
見了江止修的麵,都笑著說恭喜,送上價值不菲的賀禮。
但等江止修一轉頭,大家的笑容就帶了苦意。
為了喝江家這頓喜酒,至少一半官員跟妻子大吵一架,有的甚至還掛了彩,用脂粉掩飾。
然而他們也不是真心想來。
這都不是正經婚宴,隻是納妾,酒菜再好,他們也嫌掉價。
可是沒辦法。
上次朝會,皇帝特意跟江侍郎說,有情人就該早成眷屬,還暗示朝臣,若是有空,不妨去喝杯喜酒。
因此凡是收到江止修請柬的,都不敢不來。
沒有收到的,暗自慶幸逃過一樁尷尬事。
納妾本不用親迎,但江止修為示敬重,還是親自去沈府,一乘小轎,接了謝梅影回家。
他也想用八抬大轎,奈何沒這個規矩。
若是逾禮違製,唐樸方肯定參他。
謝梅影在小轎裡坐著,臉上無半分喜意,若不是昨晚哭乾了眼淚,現在她定然哭泣。
她想象中的出閣根本不是這樣,她應該鳳冠霞帔,十裡紅妝,人人豔羨,而不是隻能穿粉色的羅裳,縮在狹小的彩轎中。
並且天黑才能進江家。
像是見不得光。
如果她出身尋常,還是那個會些醫術的鄉下女子,也就罷了,可她明明是遠昌侯的姑姑,身份比一般的大家閨秀更為高貴!
這叫她情何以堪!
下意識想起丁夫人罵她的話,“天生無福無祿,縱然生在高門大戶,也沒那享福的命”,不由悲從中來,一陣傷心。
謝容墨騎馬相送,也是麵色沉鬱。
到了江家二門,江止修請謝梅影下轎,攜著她的手,一同走向修整過的落梅軒。
若是娶妻,此時該是新郎官紅綢牽引,帶新娘去正院主屋拜堂,眾多賓客觀禮,但納妾沒這步驟。
甚至連紅蓋頭或喜扇都沒有,就這樣光著一張臉,任人打量。
江止修的手還和以前一樣溫暖有力,謝梅影卻心中冰冷,沒了當初握他手時的悸動。
直到看見一抬抬嫁妝,心裡才稍微好受些。
她在淮南曾見過知府嫁女,嫁妝沒有她的多。
在落梅軒稍事休息,便要去春明院給主母敬茶。
江止修歉疚地道,“梅影,委屈你了!”
謝梅影強笑道,“禮不可廢。”
見江止修眼裡滿是擔憂和憐惜,心下一軟,暗想這不是江郎的錯。
她能怪賀芳亭、能怪唐樸方、能怪皇帝,甚至能怪她那不著調的父親,唯獨不能怪江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