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離開時,在他眉心點了一下,給他喂了一顆紅糖,說是抵了他那些時日的悉心侍奉,便沒再說什麼。
沈樂當時不以為意,侍奉本就是分內之事,至於老道給的糖,他以為就是普通的糖粒。這不打緊的事也從未與人說起。
但現在想來,好像自打那之後,他才仿佛是開了竅,記起陪少爺小姐伴讀時,先生的所授文章,他已過目不忘。
沈樂有些愣神,現在想起那事兒,方才覺那枚紅糖絕不簡單,當時無知,竟未當作一回事。
就也好奇那名老道人,想起那夜伯公廟裡的遭遇,他相信這老道人也許和那名女子是同樣的存在。
往事不過爾爾,追憶往往成舊事。
約麼亥時,沈樂如約來到書房前,瞧見書房內有燈放亮,他輕輕的叩門,片刻屋內傳來林掌櫃的聲音:“進!”
沈樂聽見,輕推門而入,瞧見林掌櫃安坐桌案前品茗。瞧見是沈樂,笑盈盈的說:“來了?”
沈樂點頭回應“是。”
他走到近前又向他端坐的林掌櫃拱手行禮。林掌櫃示意他在桌案邊的椅子坐下,瞧見沈樂安然坐下後說:“是否準備好了?”
沈樂知道他問的是昨兒那書記背,沈樂從懷中取出書冊交還給林掌櫃說:“妥了老爺。”
林掌櫃接過書冊,微笑點點頭說:“那便開始吧。”
聽林掌櫃所言,沈樂開始將書中內容一一背出,林掌櫃仔細的翻閱書頁和沈樂所背內容對應,連連點頭。
半柱香後,沈樂將那本劄記的內容一字不差的合盤背出,林掌櫃欣喜撫掌,神色激動。
然後他將劄記合上,然後放在桌上,與沈樂說道:“非常不錯,竟一字不差。”
說完他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遞給沈樂說道:“潤潤嗓子。”
剛才背了一通,他正口乾舌燥,聽他這麼一說,正合他心意。
沈樂稱是,接過茶盞,自顧的喝起,片刻後他將茶杯放下,便聽到林掌櫃說:“沈樂,不知道你對醫術可有興趣?”
聽得此言,沈樂心中揣摩,不知道林掌櫃這話是何意,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醫術有何興趣。
又聽林掌櫃言:“從醫是為扶危濟困,診疾去病,濟世為己任。蓋醫者,乃人道之至善,其旨於拯溺扶危,延命於世。弘道濟世,利澤蒼生。你記力極善,十分適合從醫,如你願學,拜我為師,我願傾囊相授。”
聞聽此言,沈樂暗自心驚,未曾想過林掌櫃竟有此意。審閱沒想過學醫濟世,但細品方才林掌櫃言中,有“診疾去病”之詞,腦海裡便閃過耳玖胖乎乎的身影。
沉默片刻後,定了定神,做定抉擇,對林掌櫃說:“我願意。”
林掌櫃笑著說:“好!”
片刻後,書房內,林掌櫃端坐在首,沈樂雙膝跪地三拜後單膝舉茶而敬。李掌櫃接過茶喝下,將他拂起,師徒之禮便成了。
李掌櫃看著沈樂,一臉滿意。
“師父,什麼時候開始傳我醫術?”沈樂看著一臉喜悅的林掌櫃問。
林掌櫃笑道:“醫術之成非一日之功,不必急於一時,未來時日你每夜都來此間,我會細心教你。”
沈樂點頭稱是,然後便聽到他說道:“徒兒,以後他人在側,我們切莫以師徒相稱,傳你之醫術也切莫在人前顯露。待時機成熟,我自會向你言明。”
聽得師父這般言語,沈樂十分疑惑。拜師不光明正大以師徒之稱,所傳醫術更不得於人前施展。
林掌櫃瞧見沈樂一臉疑惑之色,又說道:“你不必疑惑,時機到了我自跟你言明一切。”
沈樂點了點頭,然後恭敬稱“是”。
今夜夜色朦朦,許是白天下過雨的緣故,天色被霧色遮掩。
沈樂從書房走出,沿著廊簷下走回側堂,借著提燈的光亮,他感覺前方陰影裡好像站著一個人。
他仔細的瞧了瞧,然後沉聲問:“是誰?”
沒人回答他,空氣有些凝重,他有些緊張,提燈的手仿佛捏緊了一分,努力提著膽子,朝前走,想照清楚前麵是不是一個人。
之後他發現,是自己提燈照著廊柱形成的影子,他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濁氣自言語道:“呸,自個嚇自個。”
在他離開不久後,從剛才的黑影裡真的走出一個漆黑的身影,黑影很快也消失在廊簷下。
後院書房裡,林掌櫃站在窗簷前,看著朦朦的夜色皺眉,然後想到什麼,一展舒眉,輕聲自言道:“師父,弟子終於尋得可傳衣缽之人。徒兒不孝,一彆十一載,不知您在山上是否安好?”
往事儘曆曆在目,哀色湧起,林掌櫃歎了口氣,將窗子關閉,吹燈走出房門,周遭沉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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