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發現這道雷法,並無法給自己帶來什麼傷害。
回過那猙獰的蟲首,看到的卻是剛剛那如一尾遊魚般難抓的年輕道人,他左手持錘、右手持錐,此時正在收回法器。
緩過氣來的陸城,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天兵神將眾被黑蜈王迅速消滅乾淨。
這些天兵神將就相當於自己的額外防禦,一旦自己出錯,他們肯拚儘全力來保護自己,讓自己重新緩過氣來。
“這就是所謂的墊腳,有他們在我就有**成的把握戰勝這頭蠱王了。好吧,這裡是現實世界,要給對手再增加三成勝算,那麼我的勝算是……六成,夠了。”
“吼!!”
黑蜈王再一次嘶吼著向著陸城撲來,隻是已經緩過氣來的陸城以法火引燃最後的小篆清風符與一張玄金護甲符,挺劍迎戰。
觀察力極為細致的陸城發現,隨著自己不斷將六欲桃花劫火攻入黑蜈王體內,初時看這頭黑蜈王絲毫傷害也沒有受,但是當六欲桃花劫火疊加到一定程度時,現在的黑蜈王,似乎開始表現得越來越狂躁。
進退失度,連僅有的獵食智慧都在消磨。
“它應該是沒有足夠的智能進行表演欺騙,所以,桃花扇的桃花劫火不是沒有效果,而是劑量不夠的話才沒有效果……我記得很多蠱蟲在交配之後,是會死的。”
一手禦劍,另一隻手不斷揮動桃花扇攻出桃花劫火。
並不是說過了今天就不過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雷火珠這種三階一次性法器,對自己來說都是保命的殺招。
所以如果能以一種取巧的方法殺死黑蜈王,留下雷火珠,陸城並不介意,尤其是在赤心觀之內,天兵神將眾身軀越來越凝聚真實的情況下。
遊走,消耗,打出桃花劫火,時間在此時,已經拖了很久,天邊都隱隱現出光亮。
同時,陸城也開始明白觀內的神力為何會突然大幅的提升。
在禦劍於高空處時,他看到了從整個石原縣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的一條條火龍。
轉念一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僅是四家餘孽會反攻倒算、試圖奪回家業,那些貧苦的百姓也知道守護自己的利益,也知道保護作為首領的赤心觀,那位陸城陸道官。
人心所向,念塑金身。
在石原縣眾人洪流一般的人心意誌下,如同一場大型的神道祭祀。
與赤心觀先天首將神性神力相合,皆是守護意誌。
因此天兵神將眾才會莫名的軀體重聚,事實上,就算他們被打得隻剩下微弱一點真靈,這種人心所向的意誌,也是對他們巨大的補充。可以讓他們在相對更短的時間內恢複。
“神我合一,萬邪辟易?!”
站在殘破殘存的牆壁上,陸城橫劍於身側感受著道觀當中神道法力的彙聚。
相比赤心觀,相比天兵神將眾,甚至相比已逝去多年的王越先生,現在的陸城才是石原縣人心所向主要載體。
當赤心觀內人心願力積累聚合到一定程度時,陸城的心神自然受到加持。
精、氣、神中“神”的部分被加持提升。
這一刻陸城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是一位築基修士,凝出神識。
觀神普照,無所不查。
因此對於自身體內洞察、控禦由心,對於自身體外,神至意至,在赤心觀的範圍內無限擴展處處皆存。
這種感覺無比美妙,仿佛生命進化全知全能,一時之間,陸城幾乎要沉入這種感覺中,似乎隻要自己肯跨出一步,便可得證“長生”。
神道雖然整體而言並不比仙道來得容易,但是在這個方麵而言卻有其獨到。
但是在下一刻,感應到自己的“神識”根本就無法脫離赤心觀的時候。
看著觀外的飛鳥,陸城就驟然驚醒醒轉過來。
“這種‘神’與‘長生’並不是我追求的道路,永遠被困在這方寸之地,便是成神成聖長生不死又有何用?”
“難怪典籍中記載的,仙道修士過於沉迷神道法脈都會練得偏了,神道法脈彆有機杼,其中一些成就對仙道修士來說誘惑太大了。”
整個過程形容描述起來緩慢,但其實隻是數個念頭的變化而已,一念入神道,一念守仙道,但是這幾個念頭的簡單變化,卻令陸城驚出一身冷汗。
好在,那條黑蜈王很快狂暴攻來,其帶來壓力強行讓陸城收攝住自身心神。
守住本心,神力上的加持仍在。
昔日的王越先生早已轉世,這裡的神力是無主且沒有真靈的。所以,陸城可以與之共鳴、占用。
赤心觀內凝聚加持的神力,不但讓陸城短暫凝聚出類似於築基境修士的神識力量,還使其原本八分的心力(在之前的戰鬥中用去兩分)加持提高為十二分,十五分,十八分,對於體內法力體外氣機的控製力大幅度提升。
在這種情況之下,已然被桃花劫火影響得狂暴、已然全無章法的黑蜈王若是還能攻擊到陸城,那才是稀奇之事。
就算意外攻擊到,陸城亦有天兵神將法用以加持護身。
終於,在跑在最前的石原縣眾人彙聚抵達,被銅甲天兵阻擋在觀外時,滿身桃花劫火的黑蜈王元關失守,在巨量堆積的桃花劫火之下元氣大傷、整頭妖獸的氣息都衰弱下去。
而在另一邊,陸城借著赤心觀神力的不斷加持,對於自身法力、外界氣機的精細控製,完成了自身對於斷脈劍氣的初步構想。
這種神識狀態雖然是暫時的,但是對於陸城修成自身獨有劍術,卻是助力巨大,無法剝奪。
赤鬆隻是一階飛劍,陸城隻是練氣境修士,因此這樣一人一劍是斬殺不了築基境妖獸的,但是,若百劍千劍又如何?
流水潺潺而過,尚且可以斬斷岩石。
在蠱王黑蜈王最為虛弱的時刻,在距離其二十餘米處,前一刻還在禦劍飛退躲避攻擊的道人,捕捉到妖獸氣息的驟然衰弱,身形逆飛而進,手中的三十餘米長由無數劍影疊加形成的氣劍便那麼以其身體為中心快速斜斬,赤紅劍體所過之處,便是黑蜈王那堅逾精鋼的甲殼亦為之斷碎崩折。
汙濁毒血,噴濺湧出,落在地麵之上,焚起陣陣白煙。
這便是陸城所鑽研創出的斷脈劍氣,通過修士對自身法力精微控製於經脈內如電路一般螺旋運轉,並不斷加速疊加。
理論上可使劍氣威力極大增長,不過代價是焚斷經脈,使身體負荷極重,一旦法力不慎走錯,施展此劍術者有很大的可能被自身劍氣爆體而亡。
現在陸城是被赤心觀加持到類似築基境的神識狀態,方才斬出這一劍的。若在尋常,他絕不敢輕易揮出這相當於百劍千劍的一劍鋒芒。
一劍破甲,一劍刺殺。
見黑蜈王已經陷入到重傷狀態,陸城順勢禦劍而起,刺殺而下,這一劍他已然有足夠的把握完成絕殺。
“嗷……”
這一刻黑蜈王的嘶吼已經不再是怒吼,而是長聲哀鳴,在劍意成勢之下,陸城知道這頭蠱王妖獸已經再無力反抗了。
但也是通過劍意成勢,陸城隱隱看到在那頭黑色巨蜈的身上,出現一位身材高大,麵容陰鷙的灰袍老人。
他在這一刻側過身來,看向自己。
“好劍術!”
耳邊,似乎傳來這樣一聲讚歎。
下一刻,陸城就覺得自己整個人在某種巨大力量包裹下倒飛而起,不但無法完成下落斬殺,反而是身形升空而起。
與此同時,下方那頭巨大蜈蚣開始一頭鑽入地下,土遁而去。
它在之前的戰鬥不施展土遁,是因為本來就不夠靈活難以攻擊到那年輕道人,若是遁入土中速度反應更慢,那不是更加無法攻擊對手?
轉過身去,因為隻是被掛在這裡並沒有受到束縛,因此陸城看到了半空站立在白色雲霧之上的陳清雲,以及在她身旁,那位頭戴白紗垂落鬥笠,身穿一襲淡灰道袍的女修,此人隻是站在那,便令人生出一種仿佛世間萬物都淡然了的感覺。
“摩雲洞陰山祖師蠱神教主,又號南方魔教之主,他練就無邊魔法,豢養百萬魔兵,除非令師在這裡,否則你殺了他的蠱蟲,他就算看在赤神子真人的臉麵上不與你這小輩計較,也要當著你的麵放出蠱蟲,把這一縣之地男女老幼所有生靈全部吃掉,伱可擋得?”
“……弟子擋不得,多謝樊師叔教誨。”
陸城聞言略一思索,然後執禮而拜見過門中師長。
“出來一些時日,你倒是懂禮了許多。今日你放了這條蠱蟲,陰山祖師便不會再與你為難,就算出手與你交手的也隻會是摩雲洞與你同境的弟子,好了,我還要坐關修行,餘下的事情便由你們這些小輩處置好了。”
說著,那灰袍女修揮一揮手,站立在雲霧之上的陸城與陳清雲便同時降下,而那女修驟然之間化為一道白虹消失不見了。
“陸師兄,前幾日我聽哥哥的話,去求師尊出手,結果恰逢師尊玄功大成,我被困陣法當中,今日方才出來。”陳清雲有些抱歉的言道,似乎頗為自責。
“玄功大成……樊師叔突破天地玄關阻礙,修至凝煞境界了?難怪千裡之遙半日而至。以樊師叔的性子大道在前,莫說是師尊的一個弟子有難,便是赤神子師尊有難,她也絕不會出手。”
這位樊秀慧樊師叔,是火雲府少有修成天道築基的修士,亦是少有能得到師尊赤神子稱讚的修士,今日天地玄關突破,其修行已經是一片坦途,直指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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