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夜。
長樂宮。
梁璜麵露憂色,看著怔怔而坐的孫黎,在那場大朝結束後,孫黎歸宮就屏退左右,獨留梁璜一人服侍。
見自家主子這樣,梁璜就知太皇太後的心被傷透了。
在跟前服侍這麼久,孫黎什麼性格,梁璜最清楚不過。
其實在大朝開啟前,孫黎仍抱有一絲僥幸,或許安東道刺史史鈺所奏,真就是栽贓誣陷呢?
哪怕這種可能很小吧。
可隨著那場大朝召開,一些人的表現與反應,還有蕭靖親口講的種種,這一絲僥幸被徹底打破。
“太皇太後,夜深了。”
梁璜猶豫了很久,還是硬著頭皮上前,作揖規勸道:“您要保重鳳體啊,還是早些就寢吧。”
“哀家保重鳳體何用?”
孫黎露出悵然之色,“去看哀家的兒子,領著一幫宗藩反朝廷,早知會發生這等事,哀家當初還不如隨太祖一起去了好!”
撲通~
梁璜立時跪倒在地上,心跳不免加快了不少。
這話他沒法接,也不敢接。
“哀家算是看透了。”
看著身如篩糠的梁璜,孫黎言語間帶有幾分自嘲,“什麼親啊,情啊,沾了權以後,就全變了味道。”
“嗬嗬…當初哀家還勸太祖大度些,彆對一些人或事太計較,現在想想,哀家是錯的有多離譜啊!”
“如果沒有太祖做的那些事,隻怕大虞社稷啊,不是二世而亡,就是三世而亡,這還真是夠諷刺的。”
梁璜抖動的更厲害。
這一刻,他恨不能自己是聾子,這些話要是敢傳出去,天知道會掀起何等驚濤駭浪啊。
對梁璜所想,孫黎絲毫沒有在意。
在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溫馨畫麵,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難道人長大後,就都把過去的全給忘了?
‘這兒孫啊,自有兒孫福,現在覺得他們喜人,說著各種乖巧話,等長大了,你等著吧,做的事能把你給氣死。’
‘黎兒啊,等咱們都老了,朕就頒詔退位,這江山社稷怎樣都行,朕就帶著你,去逛遍天下,去領略這大好河山。’
‘黎兒,我可能要失約了,嗬嗬,跟你在一起這麼久,這還是我第一次說到沒有做到,我太累了,太累了……’
可想著,想著,一道身影驅散了所有,占據了孫黎的腦海,他是那樣高大,是那樣愛笑,甚至有些混不吝。
在外人的麵前,他總是板著臉,擺著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勢,但在她的麵前,他卻總是那樣有趣,甚至有些氣人。
“權,到底帶來了什麼?”
孫黎的淚止不住流下,“都給了這麼多,一個個都還不滿足,哀家還不能倒下,這江山社稷還沒到傾覆的地步!”
講到這裡時,孫黎眼神淩厲起來。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她,看她會不會在這場變故倒下,她要是倒下了,那麼大虞會更亂。
“蕭靖這個六扇門暗統領,說北虜在我朝邊陲邊地,滲透進不少暗樁,你說在虞都,甚至在這虞宮裡,會不會有這等暗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