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
趙雲身披銀甲,手提龍膽亮銀槍,坐下照夜玉獅子戰馬,帶領一千新野兵卒,護衛著數萬百姓和劉備的甘糜二位夫人以及幼子阿鬥,望著樊城的方向迤邐前行。
看著眾百姓呼天搶地,尋子覓爺,趙雲眉頭緊皺,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從新野到樊城,雖然不過兩百多裡的距離,並不算很遠,然而對於這些徒步行走,還要攜家帶口,背負行禮家當的百姓來說,已經足可以使他們精疲力儘了。
身後,是曹操六十萬鐵騎!
曹操屠滅徐州數萬百姓,致使血流成河的慘況,至今流傳於民間。
新野的百姓,也正是因為曹操有屠城的經曆,而新野劉備又曾兩度在樊城和博望坡大敗曹軍,所以畏懼遭受曹軍的報複,才不得不舉家遷徙。
“覆巢之下無完卵!”
“一旦曹軍追殺而來,我這一千兵馬杯水車薪,連主公的家眷都保護不了,如何能顧及這許多的百姓?”
趙雲坐在馬上,往前疾行,來到甘糜二夫人的車駕旁。
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兩位夫人和幼主阿鬥。
“主公為何要攜帶這些百姓一起同行呢?”
趙雲陷入沉思,卻又大惑不解。
“若這些百姓四散逃走,或者躲入山裡,待曹軍過去之後,再回新野重新建設自己的家園,未必不可。”
“曹操雖然偶有殘暴,但徐州屠城是因為他父親曹嵩在徐州地界被人宰了,找不出元凶,所以才報複性屠城。”
“而博望坡之敗,是我主和曹軍的正麵對壘,和百姓無乾,曹操未必會痛下殺手。更何況他率領五六十萬兵馬,其誌在荊襄九郡,怎麼會在新野數萬百姓的身上浪費時間?”
趙雲看著身邊身形憔悴,衣衫襤褸的諸多百姓,腦海中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些百姓逃出新野,邁出跟隨主公逃亡樊城的那一步起,就已經選擇了與曹軍背道而馳的立場……”
“一旦曹兵追到,就是玉石俱焚,這些百姓,豈能幸免?”
“顧軍師……”
趙雲忽然想起了昔日的軍師顧澤。
若沒有昔日顧澤對新野百姓的愛戴和庇護,僅憑劉備,未必能取得百姓如此的信任和愛戴!
百姓隻知道劉皇叔仁義,不會拋下百姓,卻不知道劉皇叔的背後,已經從顧澤軍師變成了孔明軍師……
顧軍師,你在哪裡?
就在趙雲心中憂思之際,忽聽身後一陣大亂!
“逆賊劉備,休要走逃!”
“殺!!”
“活捉劉備,俘虜諸葛村夫!”
呼聲震天而來,喊殺之聲瞬間鼎沸!
趙雲提槍縱馬,往回觀看,隻見正北方向,旌旗遮蔽天日,儘是曹軍旗號!
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刀槍撞擊之聲,想必斷後的張飛,已經帶領一千兵馬與曹軍戰在一處!
但一千疲憊之師,豈能抵擋得住曹操的數萬鐵騎?
受到這突入其來戰事的驚嚇,流亡的百姓如開了閘口的洪水,哭喊呼叫著,彼此擁擠著,往南方樊城的方向跑去。
“保護夫人的車仗,斷不可有失!”
趙雲將所部一千兵馬,分成兩份,自己帶三百隨從在後阻擋曹兵的追襲,另外七百兵馬,護著甘糜二位夫人的車仗,往南撤退。
“趙將軍!”
趙雲自提兵馬,正要往北衝殺,接應張飛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呼喚,轉身一看,隻見糜竺滿頭大汗,騎馬從南邊過來,但流民如洪潮一般往南逃竄,他逆流而來,倍加艱辛。
“糜竺?你不在主公身邊麼?為何卻在這裡!”
趙雲心中一動:“莫非主公又被曹軍抄了後路了?要真是那樣,我也沒辦法了。四千兵馬,主公帶走兩千,我與翼德各帶一千,哪裡還有兵馬接應於他!”
糜竺似乎明白了趙雲的意思,連連擺手,隔著數丈之遠大聲喊道:“去往樊城的道路已經被曹軍截斷,如今主公取路往江夏暫且依附劉琦。”
“我怕你不知,反而掉入曹賊的埋伏,所以前來告知你,順便看護主公的家眷!”
趙雲點頭,用槍一指眼前的車駕:“我已知了,甘糜二位夫人和小主阿鬥,儘皆在此,你先護送他們後撤去追趕主公,我來斷後!”
正說話之間,一股曹軍突襲而來,越有三百餘人,各自挺槍縱馬,直奔車駕而來!
“糜子仲速退!”
趙雲高聲催促,手中槍一挺,將一名曹軍騎兵挑落馬下!
“是他!”
“他是昔日救劉大耳和諸葛村夫的趙雲!”
這支騎兵,正是昔日夏侯淵帶來奔襲敵後,偷襲劉備的那支兵馬中的一個小隊,有人眼見,認出了是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