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州到順德縣的官道上,一個穿著樸素破舊衣服的三十歲左右漢子,挎著一個棕色包袱,腳步飛快,時不時用衣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每過一陣,摸一摸胸前的衣兜。
這時來了一趟馬車,一個穿著補丁衣服的老者驅趕著馬匹,速度飛快,超過了他。
突然,馬車在前麵停了下來;
“後生仔,你是去順德縣嗎,上車我帶你一程。”
那漢子回答道:“老丈,不好吧,這多不好意思。”
老者看他滿頭的汗水,繼續說道:“沒事,我姓劉,我也去順德縣接人,反正馬車空著,一起有個伴。”
“那謝謝劉老丈。”
那漢子看著衣著樸素,頭發發白的老人,也就放心上了馬車。
他就是王阿生,是馮瑞科在古巴解救的華工,因為他家鄉在順德縣,從廣州上岸後,就匆匆往家裡趕路。
他十多歲的時候,到廣州碼頭扛活,但是因為英國洋鬼子入侵,被清軍拉壯丁去修建工事。
沒想到清軍不經打,兵員死傷慘重,而他們這種被強征的民工也遭遇滅頂之災。
王阿生僥幸存活下來,又被英國人強迫搬運物資,渾渾噩噩度日,最後英國戰勝,兩國簽訂條約,但根本沒人管他們這種普通平民。
王阿生就被英國鬼子移交給了商人,被販運至古巴,賣與農場主。
洋鬼子掛羊頭賣狗肉,弄了個做工合約,合約期八年。雖然過程艱難,王阿生還是用他堅韌的毅力,終於乾滿八年。
但是沒想到無恥的洋鬼子,在快到期的時候,找了個陷阱,讓王阿生賠款,不賠款就要繼續續約。
洋鬼子給的工資,基本沒辦法存下來,王阿生哪裡來的錢支付。所以隻能再次簽約,讓他對生活完全失去了希望,如同行屍走肉。
沒想到,在一天收割甘蔗的時候,被一個人捂住了嘴,拖進甘蔗地裡。
他本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卻沒想到,那人說了家鄉的粵語。這簡直是天籟之音,這輩子聽的所有粵語都沒有那句好聽,他再也不想繼續這麼毫無希望的工作下去了。
所以他祈求來人帶走他,即使最後作為反抗者被洋人殺掉,他也願意。
好死不如賴活,這句話對他已經不適用。
不管對方是土匪、還是海盜,隻要逃離農場,他都認了。
而這,竟然是他好日子的開始。
他隨後跟著馮瑞科進攻農場,再跟著進攻糖廠和小鎮。
吃的也開始豐盛,比他這輩子吃的都豐盛,以在農場主那裡乾活的時候,吃的都是最差的黑麵包,還要做繁重的工作。
回到藍田農場後,他被選入磚廠,每個月10銀元工錢,後來發工資的時候,還給了50銀元的安家費。
前一陣,剛報名領取到了土地,就被選為這批回鄉的人員。
這段時間工作差不多7個月,加上安家費,手上也有120銀元。
現在近鄉情怯,迫不及待的想立即見到自己的父母,很多年不見,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還有自己的弟弟妹妹們。
而自己有錢了,能給他們更好的生活,想到這裡,又摸摸了胸前的銀元。
“後生仔,這是回鄉吧,在哪裡謀差事啊?”
老丈一路趕馬車,沒人聊天,也是悶壞了,不然也不會在路上隨便找人搭載。這不,王阿生剛一上車,就開始攀談起來。
“劉老丈,我以前在廣州碼頭扛活。”
劉老丈有些唏噓的說道:“哦,那也是辛苦的差事;不過這年頭,有份差事,賺一點散碎銀子,也能補貼家用。我家裡沒法租佃土地,也是幸好有一手趕馬車的把式,勉強養活一家人。”
王阿生見這劉老丈人還挺好,有心報答讓他搭便車的人情,略帶猶豫,就說道:“我後來去了海外,現在海外過的還不錯。您老也可以試試,出海討生活。”
劉老丈側目吃驚的問道:“哦?後生仔,你是海外回來的,可是南洋那邊嗎?”
這老頭,平常趕馬車,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各種事情也還都了解一些,能泛泛而談。
王阿生回答道:“不是,是另一個地方,您以後可以去縣裡‘洪聖’武館打聽報名。”
說完,王阿生將船上派發的傳單,拿了一張出來,給劉老丈;
王阿生見著老人不錯,但看老人的穿著,家裡也不是富裕的人,所以給了他一個建議,有心讓他有個希望。
劉老丈接過傳單,看著上麵的字,他也不認識,問道:“後生仔,這上麵寫的什麼?”
王阿生沒有繼續詳說,怕惹來麻煩,而是神秘的說道:“您回去找個族裡識字的人讀給您聽,您就知道了。”
劉老丈看他這樣,嗬嗬一笑,也沒當回事兒,而是將傳單放進懷裡。
隨後兩人詳細聊了些家長裡短,和家裡貧苦的情況。
劉老丈聽後,感歎道:“哎,這世道,洋鬼子欺負當官的,當官的欺負我們這些老百姓,都是過苦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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