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過用酸菜調味煮的米粉,寧家兄弟忙著回去了。陳安和宏山接過兩把火槍,隨著龔繼武一起上山。火槍是龔誌國父子兩人的。陳安他們這次遠行,沒有獵狗,也沒帶獵槍,隻能借用。兩把火槍都有些年頭了,槍托和槍管上,都是歲月的痕跡。上山之前,陳安將兩把槍都好好檢查了一遍,見沒什麼大問題,也就隨身帶著。用慣了雙管獵槍,再轉回來使用火槍,兩人都多少有些不習慣。而槍給了宏山的龔繼武,隻是提了一根鐵矛。那根鐵矛很厚重,雙麵開刃,中間有血槽,一看就知道是放血利器。陳安本來建議他借把火槍的,可被龔繼武拒絕了。看來,他對自己的搏殺很有把握。既然如此,陳安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和宏山一起,安靜地跟在他後麵。一路上,山道彎彎曲曲,隨處可見嘩啦流淌的小溪在溝壑中穿行,越走樹越密,溝越深,兩邊山巒重疊起伏,一頭紮進山裡,在濃密的枝葉遮擋下,難見天日。許是一路往北的原因,又靠近兩省邊界,總給人越走越偏僻的感覺。接連翻過四道山嶺,山裡人活動的痕跡就已經很少。不遠處,林子裡傳來嘩啦啦的聲響,伴隨著嗚哇、哢哢的叫聲。隱約能看到幾隻身形纖瘦,頭小尾巴長的動物,用細長的四肢勾著樹木枝乾,在林間飛縱,轉眼出去老遠。陳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動物,隻是隱約覺得它們像是猴子。腦袋上有一撮支棱著的黑毛,從嘴巴位置到耳朵又有兩縷白毛,挺奇怪的長相。“哥子,剛才那是啥子東西”陳安忍不住問道。“烏猿,山裡很少見,我在這邊長那麼大,也隻是見過兩次,這是第三次,你們運氣不錯!曾經有人抓到過,用來泡酒,山裡潮濕,說是可以治風濕!”龔繼武簡單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又不說話了,隻是不時掃視著周圍,跟在前麵的那條被他牽著的下司犬後麵,不緊不慢地走著。“我們要去哪裡打野豬”陳安又問。“跟著我走就是了,李伯伯這幾天領著我進山,設置了一個誘場,他之前是因為下雨走不了,你們不來,他其實也打算要回去了,在這裡就是為了等那幾隻狗崽能斷奶養活,這幾天他經常進山,就是為準備打上一頭野豬拿去換狗。每天進山,一是教我找草藥,二來是為了碼蹤,也弄點獵物帶回去吃或者換點錢。”話匣子打開,龔繼武的話似乎多了起來。“前天的事情,不好意思哈,我純粹就是好奇那兩隻狗崽,想多看兩眼,你也曉得,攆山的人,見到狗總是忍不住瞟上兩眼,而且是第一次來,不曉得你們的風俗習慣!”“沒得事,你們漢人不是說不知者不罪嘛,其實在家裡邊看到你們的時候,我還挺不好意思嘞,我太莽撞了些,都不曉得該說啥子,我這人嘴笨。”龔繼武憨厚地撓撓頭,忽然停下腳步問道:“伱們吃不吃牛腰子”牛腰子陳安和宏山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八月瓜,山裡還有人叫它黃狗腎,還有通草果、熟庖。這是一種山間野果,樣子和芒果有點像,但裡麵的能吃的部分卻和香蕉差不多,因此有人說它形如芒果、味如香蕉,吃起來還是很甜的,就是裡麵的種子較多,和火龍果差不多。這是一種藤上結出的果子,喜歡攀附在山石、樹木上生長,五六月份的時候開花結果,開始的時候果皮淡綠,到了農曆八月開始成熟,因此也叫做八月瓜。果皮的顏色會漸漸變成粉紅或紫紅色,也有土黃色和橙色的。到了八月底和九月份的時候,果皮會裂開,通常是其外圍裂開,露出裡麵能吃的部分,因此被稱作是“八月瓜,九月炸”。這玩意在山裡,是一種挺常見的野果,鮮嫩多汁,香甜可口。聽龔繼武說有這玩意,陳安和宏山也四處查看,很快就看到了下方坡麵一塊山石旁邊的大樹上的藤蔓上掛著的八月瓜,已經炸開了,露出了裡麵像是香蕉一樣的瓤。“弄點嘗嘗!”陳安欣喜地說道。三人一起順著山坡下去,龔繼武動作麻利地抱著樹乾就爬了上去,很快摘下一個個八月瓜扔下來。直到能摘到的果子都摘完了,他才又抱著樹乾滑了下來,得有三十來個。陳安在將這些八月瓜聚攏,有不小的一堆!“放開吃,吃不完嘞帶到山溝裡去引野豬。”原來摘了那麼多,還有這一層用意。陳安微微點點頭,這玩意自帶香味,確實是引誘野豬的好東西。八月瓜炸開了如果不摘下來,很快就被小動物、鳥類或是蟲子給吃掉。但其實,陳安覺得,這種紅紫色外殼的八月瓜,味道始終沒有沒有黃外殼的好吃。三人都隻是吃了三四個就沒有再吃,龔繼武脫了外衣,將剩餘的全都包在衣服裡提著,繼續往山裡走。3最新地址直到再翻過一道山嶺,到了山溝裡,陳安和宏山看到了泥濘的草地上密密匝匝的野豬腳印。尤其在一棵大樹根腳,更是密集,有不少野果殘渣留在這裡。“李伯伯在這裡設了誘場,我跟他這幾天進山,總會弄些野果來放在這裡,讓野豬每天都因為這些吃的,順著豬道,往這裡來上一趟,不至於走太遠!”龔繼武說著,將那些八月瓜全都撒在地上。“這樣弄沒得啥子作用吧,都已經是豬道了,野豬也會來,隻要在豬道上伏擊或者是設繩套之類,都能獵殺吧!”宏山覺得他們兩人這種做法有些多此一舉。“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野豬的嗅覺很好,覺察到異常,就不會輕易靠近這個地方了,這樣連續多次投喂,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漸漸地,它們就會忽略人到這裡來投喂的時候留下的氣味,至少會放鬆警惕。到時候,就即使有人埋伏在這裡,也不會引起它們重視,方便獵殺!”陳安說出自己的猜想,然後轉頭看向龔繼武:“哥子,是不是這樣”龔繼武點點頭,笑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這是為我專門安排的嘗試。我這個人眼睛有點問題,好像從一出生開始,就是近視的。火槍始終用不好。但從小又喜歡攆山,隻能找自己適合的法子,就是近身搏鬥,比用槍有效得多。可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些野物都非常機敏,往往我還沒有發現它們,它們就先跑了,也隻有在圍獵的時候我能起點作用,能應付受驚亂跑的野物。這次李伯伯過來,我就纏著他幫我想想辦法,這個就是其中之一,還有用泥巴塗在身上、用一些植物的汁液塗抹遮掩,還有用動物糞便的,另外就是教我辨彆各種獸道……”“眼睛不好,就考慮一下其它出路撒,近身和野物搏鬥,太凶險了,容易出問題!”陳安算是明白過來了,李豆花讓他和宏山跟著龔繼武跑這一趟,除了讓他們見識一下龔繼武的搏殺野物的技巧,還有讓他們倆來為龔繼武保駕護航的意思。“放心,近身搏鬥,我還是很有把握的,要不然我老漢也不會同意我這麼弄了!”龔繼武笑笑:“行了,你們隻要遠遠地看著就行,等野豬來了,由我獵殺就行,你們不用出手幫忙。”“真的要試”宏山不放心地問。“真的!”龔繼武肯定道。陳安見宏山還想多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蛋子哥,我們到一旁看,既然兩個老人家都放心,想必沒得啥子問題……走!”他四下看了看,見左邊山坡上稀疏的林木間有幾塊山石,是個挺好藏身的地方,距離也合適,當即朝著山石走了上去,然後跟宏山一起,藏在後邊。“蛋子哥,把槍再檢查一下,萬一出了啥子狀況,好及時幫下忙!”陳安叮囑了一句,終究不是自己的火槍,使用的時候謹慎點好,最好今天能不用到它們。兩人把挎著的火槍取下來,重新又檢查了火道、槍管裡裝填的黑火藥和獨彈,還有擊發藥,確定沒問題後,看向對麵的龔繼武。隻見龔繼武就在那棵大樹旁邊的灌木叢後麵蹲坐下來,那條下司犬也相當靈性地趴在旁邊。三人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著。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多小時,眼見太陽漸漸當空,山溝裡的氣溫也變得悶熱起來,哪怕坐在樹林裡,有些陰涼,額頭上的汗還是不停地往外冒。“啷個還不來”宏山小聲地問。“穩住,我看這地方,有水,有野豬打滾的泥窩,估計是那些野豬乘涼的地方,應該快要來了,一定要耐住性子,這點耐性都沒有,啷個攆山嘛!”陳安小聲地說著,忽然看見下司犬站起來,朝著山溝深處張望,龔繼武在它頭上揉了揉,它重又安靜下來。而龔繼武則是不時扭頭,也在朝著山溝深處張望。“野豬群可能來了!”陳安小聲地說了一句。他聽不到聲響,也看不到山溝深處的動靜,但能從下司犬和龔繼武的反應能看出來,肯定是有獵物靠近了。宏山點點頭,跟陳安一起緩緩由坐改蹲,將槍也架在山石上,做好射擊救援的準備。不多時,山溝深處傳來枝搖葉晃的聲響,緊跟著,野豬的哼哧聲傳來。兩人循著聲音看去,隻見溝裡跑出八頭野豬,三頭大的母野豬和五頭稍小一些,毛色開始由黃轉向棕黑的野豬。它們似乎也發現了這裡的異常,領頭的野豬突然停下步子,昂著頭,鼻子鬆動,發出“吩吩”的聲音。這是它們發現異常的時候發出的警惕聲。整個豬群聽到這聲音,紛紛停下腳步,一下子凝立不動。打過的野豬不少了,兩人都清楚,這種時候但凡有絲毫異響傳出,野豬群必定撒腿就跑。所以,陳安和宏山,就連呼吸都儘可能地控製得更為輕緩。好在,這樣的探查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覺察到氣味異常,卻沒有聽到動靜,野豬群又哼哧哼哧地熱鬨起來。大概是嗅到了八月瓜的香氣,一路小跑著朝大樹跑了過來,開始搶食那些八月瓜,相互撅拱得發出一聲聲怪叫。距離豬群不過三米的龔繼武沒有立刻行動,陳安估計,他是在選擇獵殺目標。等了十數秒,隻見龔繼武猛然站起,緊跟著暴喝一聲,奮力將手中的鐵矛投擲而出,目標正是一頭體型稍小的野豬。緊跟著他拔出腰間的短刀,縱躍出去,像一頭迅捷的豹子。緊跟著衝出去的,還有那隻下司犬。3最新地址........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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