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精算是山裡辨識度最高的藥材,饑荒年代本就用來作為救命糧,那時候陳安還小,記不清了,但甄應全是經曆過那年頭的人,他很清楚這東西的扛餓效果。不過,他也沒吃過像陳安這樣兌了蜂蜜搓成的黃精丸子。黃精的九蒸九曬,是個非常繁複的過程,哪怕天氣晴好,也需要月餘時間才能完成。如果弄不好,直接吃會有麻舌的感覺,對咽喉也有一定的刺激,會讓人很不舒服,也就是那年頭逼於無奈了才選擇它作為充饑的糧食。現在看到陳安這搓成丸子的黃精,甄應全接過來,一口咬下半個,慢慢地嚼著:“味道不錯,香香甜甜嘞……要是這做工不複雜,早年間黃精怕是能被吃絕種。”宏山也拿起一個來,直接拋入口中,大肆嚼了起來,也是連連點頭:“確實不錯,你早上說不用做火燒饃,我還以為是你帶了,原來是這個東西,等我遇到也挖些回去,讓我婆娘去找弟妹好好學學,也弄些備著,隨時可以用。”“可以……就是一次不要弄多,黃精磨成粉存放,要用的時候提前揉成丸子陰乾,時間長了放不住。”陳安撥弄著柴火,等了十來分鐘,柴火燒得差不多了,他將被燒得黢黑的樹皮包給取了出來,輕輕拍掉上麵的草木灰,揭開樹皮,見裡麵的魚熱氣騰騰,肉已經很熟了,像是蒸出來的一樣,清香四溢。“可以吃了!”陳安招呼一聲,起身從一旁的小樹上砍下幾根細枝拿著回來,簡單修理,當成筷子使用,給忙著從柴灰裡將樹皮包給扒拉出來的甄應全和宏山一人一雙。接著,三人迫不及待地動了筷子,從魚身上將一塊塊魚肉扒下來,夾著送入口中。入口的一瞬間,陳安眼睛頓時就亮了。他沒有想到,這種魚肉口感居然非常的爽滑,肉質白嫩,不腥不膩,清爽鮮美得不得了。而且,這魚魚刺很少,最關鍵的是,那些細鱗,完全可以直接吃,一點不影響口感。“這是一種難得的好魚!”陳安心裡對這種魚的評價不低。反觀甄應全和宏山,兩人在淺嘗後,就隻顧著悶頭狂吃了,不時發出嗯嗯聲,滿臉的享受。“魚我也吃了不少了,像這種簡單悶出來就能那麼鮮美爽口的,是真不多見!”對此,宏山無疑是最有發言權的:“啷個在彆處見不到嘞,要是周邊村子裡也有,我能頓頓吃,絕對不會膩。”陳安笑笑,也忙著往嘴巴裡塞魚肉,甚至覺得筷子就是累贅,乾脆扔掉,直接動手拿起來邊吃邊嗦,吃得嘰嘰作響,感覺就連舌頭都興奮起來,在這一刻變得靈活無比,恨不得將骨縫間的丁點魚肉都席卷而空。“耶……這塊骨頭有點奇特哦!”宏山從嘴巴裡取出一塊骨頭,拿著翻看:“像不像一把寶劍”陳安聞言,看了過去,見宏山手裡拿著的那塊魚骨,晶瑩剔透,確實很像是一把寶劍,劍柄、護手、劍身俱全,確實很像是一把微型的小劍。他看到這東西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有些東西在腦海中呼之欲出,偏偏就是想不起來。甄應全卻沒那麼好奇:“有啥子好稀奇的嘛鯉魚頭骨上也有,我吃到過!”“有蠻”宏山有些疑惑。甄應全肯定道:“有!”宏山點點頭:“我下次注意瞧瞧……挺有意思!”陳安沒有說話,隻是腦子裡在想事兒,直到他嗦完魚頭,也找出一根小劍似的骨頭後,腦袋裡一下子想起來了。他上輩子看電視報到雅安地震災情的時候,有專門講述雅安的專題片,看到過關於這魚骨小劍的——雅魚!介紹中,雅安是個好地方,有雅雨、雅魚、雅女三絕。據說受女媧娘娘眷顧,在補天的時候,特意給那裡留了一條縫,因此,雅安四季分明,卻常年雨水不斷,是蜀地降雨量最多的地方,因此,又有雨城的稱號。那雨絲絲縷縷,隨風入夜,潤物無聲,得一個雅雨的稱號。在雅安,還有一種魚,叫雅魚,生活在激流河灘之中,以岩石漿液為主食,生長的非常緩慢,身體修長,隨意烹飪都鮮美無比、風味綿長。這是一種據說隻在雅安才有的魚,以肉多、刺少、質嫩、味鮮的特點,而成為魚中珍品,是難能可貴的珍饈。甚至有不嘗雅魚鮮、枉自到雅安之說。真正讓陳安記住這些的其實是雅安的第三絕——雅女。大概是受雨水滋潤和雅魚的營養,讓雅安更有獨特之處的美女在美女如雲的蜀地獨樹一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雅安地區藏漢雜居,也讓雅安的女子有了兩族的特征,身材苗條妖嬈,容貌卻又多了幾分立體感,給人一種風韻萬千的感覺。那是一個距離桃源鎮幾百公裡之外的地方,陳安當然沒去過,但這不妨礙作為一個孤寡的他將這裡當成自己入夢的地方。因此,他沒少在後來通過手機刷了那邊不少關於美女的視頻,自然免不了跟著被強塞了一些這種腦袋中藏著一把寶劍的魚的信息。陳安沒見過活的雅魚,更彆說吃過了,據說隻供應一些大的酒店和市場,是動輒兩三百一斤的存在。當然,他也刷到過視頻,說野生的早就被捕撈一空了,現在雅安那邊還有的雅魚,不是什麼野生的,而是有一個養殖基地魚塘決堤後流竄出來的,根本吃不到真正的野生魚。但即使如此,那也是百多元一斤讓陳安望而生畏的東西。何況,就桃源小鎮上,也沒得賣。估計在米倉山這裡建設成為旅遊區以後,那些高級酒店裡可能有,卻不是上輩子的陳安能觸及到的。而眼下,正在吃的這種魚,似乎就是那傳聞中的雅魚。但他又覺得有些不合理,不是說雅魚隻有雅安才有嗎不管是不是,就憑這鮮美細膩的肉質,就足以讓陳安心動了。盤龍灣院外的水塘,那可是個養魚的好地方,從山裡流出來的水,源頭距離盤龍灣不並沒有多遠,一直到了下遊數公裡處,才並入石河子。水質乾淨清澈,哪怕到了後麵幾十年,也屬於是沒被汙染過的小河流。原本陳安盤算著在那水潭裡養些木葉魚的,但現在貌似有了更好的選擇。在蜀地的深山秘境裡,群山險峻,大量溪流、山澗穿行,讓這片滿是山嶺的地方,也有了豐富的水域。山裡那些幽靜的深山溪流裡,就藏著一種形狀奇特不同凡俗的野生小魚——木葉魚。在江團、翹嘴魚、烏魚等著名“名魚”成為人們餐桌上的美味時,對於山裡人來說,木葉魚才是真正令人垂涎的美味。陳安沒少吃木葉魚,石河子村的河裡就有,山溪裡也常見,但相比起來,眼下這種不曾見過的魚,似乎更美味些。他心裡立刻有了決定,到明年的時候,將水潭好好打理一下,看能不能將這種魚在水塘裡養活。要是事情成了,必定會為自己帶來不小的收益,尤其是在將來。這可是就連宏山這種吃過不少魚的家夥,都在念叨著弄幾條回去給家裡人嘗嘗什麼才是美味的魚。隻是,眼下還要追尋黑娃子,沒時間弄,隻能暫時作罷。三人在將各自分到的兩條魚吃得乾乾淨淨,稍作休息後,再次讓招財領頭,一路追尋而去。這一次,走了沒多長時間,黑娃子終於離開了河流,轉而穿過一片草坡,進了幽深的森林裡麵。在招財的領頭下,隔上一段距離,總能看到黑娃子在樹上留下的爪痕、蹭癢留下的黑毛,甚至還看到濕潤新鮮的糞便。看著那些痕跡,三人越走越是興奮,彆說陳安和甄應全,就連宏山都能明顯感覺到,距離黑娃子越來越近了。可這股子興奮勁,在接連追尋了兩個多小時,還沒見到黑娃子蹤影的時候,就變得有些失落了。“這隻黑娃子,啷個恁個能走都追了那麼長時間了!”甄應全看著陽光下都顯得幽暗的密實森林,有些犯疑惑:“不應該啊!”陳安也覺得奇怪,黑娃子可不會像他們這樣一直忙著趕路,它走走停停,也要找吃的,說不定走著走著,在什麼地方趴著睡一會兒也正常。從那團濕潤的糞便來看,應該不會離得太遠才對……少說也追了有二十裡地,早已經遠離大灣的範圍。都追了那麼長時間了,想要放棄,三人都不甘心,仍然咬著牙繼續往下追尋。攆山,本就是一個極其考驗耐性的事情。隻是,在接下來的一路上,就幾乎見不到黑娃子標注領地所作的那些標記了。直到到了另一道山脊上,領頭的招財忽然發出嗚嗚的叫聲。另外幾條獵狗也都變得警惕,嗚嗚叫著,一動不動。有發現!陳安心頭一喜,可放眼看去,到處是林木的森林裡,根本就看不出什麼。“聽……好像有聲音!”宏山忽然說了一句。陳安也凝神靜聽,果然聽到對麵山坡有聲音傳來,那是一聲聲淒厲、瘮人的嗷嗷聲。“好像是狼,應該有幾隻……”甄應全說道。陳安點點頭,他也聽出來了:“走,下去看看!”山裡的狼不多見,單獨的一隻狼,陳安不懼怕,哪怕是狼群,三人領著整整十一條狗的陣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放輕緩腳步,他們小心地順著山脊往下走。越往下走,林木越漸稀疏,等快到坡腳的時候,透過林木縫隙,已經能看到山下是大片有稀疏灌木叢和老樹間雜的草坡。而就在草坡上,一隻黑娃子,正在旁若無人地撕扯著什麼東西,但從毛色大小來看,似乎是一頭兩百來斤的野豬。在黑娃子周邊,五條狼嗷嗷地叫著,靠得最近的那隻,伸著一雙壓得很低的前爪,弓著腰,收著後對,擺出進攻的架勢,就數它叫的最凶。而那隻看上去少說有三百斤的黑娃子,像是沒看見一樣,隻顧啃咬著獵物。霎時,那隻狼突然發動了攻擊,朝著黑娃子側麵咬了過去。緊跟著,黑娃子背後和另一側,也各有一隻狼發動了進攻。黑娃子並在在意。狼從左邊攻來,它左邊揮掌一拍。黑娃子看著笨拙,但出爪的時候卻乾脆利落,左邊張嘴去咬的狼甚至都來不及退讓,腦袋中招,頓時被拍了個跟頭,翻身起來,跳到一旁,似乎影響不大。右邊的狼趁機撲至,又被黑娃子揮出的右掌給驚得竄跳到一旁。後邊的狼卻是咬中了它的屁股。然而,那黑娃子好像不怕咬,轉著身體甩了兩下,沒能將那隻狼甩掉,乾脆往後邊狠狠地一坐,立刻,圓滾滾的熊屁股下傳來嚎哭似的哀鳴。三人都沒想到,找到黑娃子,還能看到這麼一個稀罕景象。........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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