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如被夜風吹拂的落葉一般搖搖欲墜。
她顯然一時間無法接受,眼前曾經謙卑恭順的少年竟會對她吐出如此尖銳刺耳的話語,她可是左家最受寵,無人敢忤逆半分的三小姐,便是大哥和爹爹都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重話。
“夜哥哥,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左蘭馨哭得梨花帶雨,瞧著叫人好不心疼,可偏偏封斬夜卻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麵無表情。
少年眼神冷冽,不見一絲一毫的心軟。
女子的哭聲吸引來了不少目光,左蘭馨身邊經常跟著的婢女此時也趕了過來。
“奴婢才剛將釵飾送去少夫人處,這不少夫人隨奴婢來向您道謝呀,小姐怎麼哭?”
婢女趕忙扶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左蘭馨,抬起頭這才瞧見對麵的封斬夜和顧青芝,一時間閉了嘴。
她身後跟著的兩人也隨之停下腳步。
“嫂嫂”
左蘭馨見柳雪芙來了,三步並作兩步猛地撲進她懷中,哭得更凶了。
這是顧青芝自左成渝成婚那日以來第一次見到柳雪芙,女子被身後的婢女攙扶著,目光略有些木訥,原本白皙光滑的麵容隱隱透著青黃,往日那一頭烏黑長發也變得如同枯草般。
聽說結婚沒多少日子她便得了場大病,自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與左成渝的母親一般居於北院,不常走動。
而今看起來像是大病初愈,隻是嘴唇還泛著病氣的白。
被左蘭馨如此一撲,她險些經受不住,幸而婢女在後扶著,才沒叫二人摔倒。
柳雪芙秀眉輕蹙,抬眸看見封斬夜,愣了一瞬,才將如今鶴立雞群的男子與以前見過的那樸素少年對上號,輕聲詢問:
“這是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同嫂嫂說。”
然而,左蘭馨哪裡能說出她一個女孩子家方才挑明心意卻被拒絕的事?
這樣她作為相府三小姐的臉麵往哪擱?
少女隻管拉著柳雪芙的衣袖抹眼淚,卻一句都沒說出口。
柳雪芙見她這副樣子,轉頭麵向封斬夜,直言道:“三殿下如今便是得意,也不該隨意欺淩一個弱女子,我不知蘭馨如何得罪了殿下,但我知道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心想著殿下的。”
看來她雖在深院之中,消息卻是靈通的。
封斬夜還未出聲,柳雪芙卻又將視線轉移到顧青芝身上,隨意地瞟了一眼。
“殿下屢次對蘭馨冷眼相待,辜負她的一番好意,想來是輕易聽信身側小人讒言,當心為人所害。”
顧青芝看著原先端莊秀麗的晉國公嫡女如今變成這副樣子,卻還要護著左蘭馨,心想恐怕上次蓮池一事並沒有叫她看清,倒不如說,她們本就是一丘之貉。
她本來還對她被左成渝害成這樣不自知而感到惋惜,如今隻覺她自己糊塗,怨不得旁人。
左成渝的生母,相府正室整日纏綿病榻,家中所有的風光都被左蘭馨的生母姨娘搶了去。
那左成渝根本不喜自己這三妹妹,她卻偏偏要與左蘭馨交好,三番兩次的幫她說話,不知不覺間惹怒了自己夫君。
這對夫妻成婚一年有餘,卻仍像陌生人一樣互不了解,皆是左成渝有意為之。
左成渝如何能讓酒量不差的廣安侯在自己喜宴上“喝醉”,便也能如何讓自家娘子“抱病”。
他的手段,顧青芝最清楚不過。
“少夫人的身體方才好些,還不宜動氣,請夫人息怒。”
顧青芝故意先封斬夜一步開口,少年看了看她,默契地沒出聲。
柳雪芙似是回憶起上次蓮池之事,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不過是血瘀之症,我的身子,不用你這種欺主罔上之人操心。”
柳雪芙不領情,顧青芝也不惱,隻將話題仍舊往她的病情上扯。
“我隻是見少夫人手腕有瘢痕未愈,怕您血虛血虧,動氣傷身。”
眾人一愣,皆去瞧柳雪芙的手腕,果見上麵有一道道細小的疤痕。
顧青芝之所以突然提起,是覺得她這傷痕十分奇怪,像是利器無數次割破手腕造成的,結合她所說的病症,能造成這樣傷的大抵隻有一種行為。
放血。
“少夫人的治療方法特殊,屬下隻是擔心。”
她話音剛落,柳雪芙的臉色便多了幾分異樣,她拉了拉袖子,遮蓋住手腕上的傷痕。
“你不必假惺惺的,我用什麼療法與你有何乾係?”
這讓顧青芝更加篤定,她猜對了。
然而,到底血瘀之症到什麼程度才需要每日放血治療?
顧青芝記得上一世顧風平開堂坐診後,總說淵頡麵色青黃,也是血瘀之症,乃是飲酒吃肉不知節製,日積月累留下來的頑疾。
但看著柳雪芙當時身量芊芊,不像是好食酒肉之人,她的血瘀之症從何而來也不難猜測。
治療血瘀之症,大多隻需注意平日裡清淡齋食便可,最多施針化瘀,唯有瘀堵嚴重,必要時才會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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