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依舊冷著臉,他知道今日的話必然會傷了如懿的心,但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所以他不會認為自己有錯,更不會向如懿道歉。
弘曆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喜歡笑,便自己留在翊坤宮笑吧,朕還有彆的事,就先走了。”
“至於惢心,朕已經命進忠去慎刑司讓人對她動刑,如果她能忍受住慎刑司所有的刑法依舊不改供詞,才能平息後宮的流言蜚語。”
如懿猩紅的雙眼如同銅鈴般瞪大,她沒想到弘曆會讓慎刑司對惢心動刑,慎刑司是什麼地方,她雖然沒進去過,可是也聽說過裡麵刑法的殘忍,惢心要是能堅持住便還好,若是受不住胡言亂語可怎麼辦?
說到底如懿還是不信任惢心的,連從小在身邊伺候的阿箬都能背叛她,更彆說隻是在潛邸伺候的惢心了。
如懿想替惢心求求情,可話剛在嘴邊,早已失去耐心的弘曆正欲起身離開。
卻在弘曆起身時,不小心碰到了錦盒,七寶手串隨著錦盒掉出,明晃晃地掉在了如懿腳邊。
如懿蹲下身體拿起手串放在掌心中,冰涼的觸感讓她心如死灰,她記得從前弘曆問過自己,是否對他有過算計,那時候的她十分堅定地告訴弘曆,沒有。可是現在為了解困,不得不在手串中做手腳。
弘曆見她深情地看著手串,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甩手就走。
“皇上。”如懿突然出聲叫住了他,語氣急促而堅定,“這七寶手串,有問題。”
弘曆眸子一頓,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如懿拿著七寶手串快步走到弘曆麵前,在他眼前舉起手串,涓滴不經地說道:“皇上,所謂的七寶手串乃是金、銀、珊瑚、琉璃、琥珀、硨磲和瑪瑙製作而成。所謂的七寶,所記載的經書也有所差異,可是製作這七寶手串來回也就這麼十幾種材料,但佛教宗卷所記載的七寶定有西藏所產的紅玉髓而非瑪瑙,兩者顏色雖然相近,看似通透嫣紅,但瑪瑙卻更為珍貴。安吉大師是得道高僧,必然不會犯如此錯誤。”
弘曆那雙陰鶩如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死死盯著如懿手上的手串,在燭火下細看了一番後,他捏住手串重重拍在桌上。
弘曆麵色陰沉,如懿趁機說道:“皇上,手串便是證據,臣妾並未和安吉大師私通,定是有人故意誣陷臣妾,臣妾雖不知究竟是誰如此歹毒,如今有了線索,便好查多了。”
見弘曆有所鬆動,如懿又繼續道:“後宮妃嬪皆出身滿蒙漢族,必然不會認錯紅玉髓和瑪瑙,會錯的,隻有不懂的外來女子。”
如懿的一番話,成功將嫌疑推到了玉妍身上。
弘曆看了如懿一眼,叫了李玉進來。
李玉用雙手接住弘曆丟來的手串,道:“李玉,你帶人去啟祥宮,想辦法讓嘉貴妃宮裡的人寫下七寶常用之物,誰的字跡最像皇貴妃,你就給朕帶到養心殿。”
李玉剛剛在外麵都聽見了,笑著和如懿對視一眼,正要去辦差,忽然聽到弘曆又將自己喊住,道:“等等,你讓進保去一趟內務府,拿一套新進貢的紅玉髓步搖給嘉貴妃送去,就說是朕念她有孕辛苦,賞她的。”
如懿鬆了口氣,她望著李玉離去的背影,急急道:“皇上,既然如此,是否可先將惢心放出?這幾日每每想到惢心因臣妾進入慎刑司受苦,臣妾就心慌的緊。”
弘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心中怒氣還未消,冷冷道:“事情還未出結果,皇貴妃未免有些心急了吧?到底真的是嘉貴妃的陷害,還是你怕重刑下的惢心會招供出對你不利的證詞呢?”
“如果嘉貴妃真有心想要陷害你,朕倒是想聽聽你們之間究竟有過何過節,她竟然要這般想要置你於死地呢?”
如懿被弘曆逼到角落,一屁股跌坐在美人榻上,到頭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如懿心裡有些失望,她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對弘曆失望了,口口聲聲說愛她,但是卻沒有一次是能堅定地站在她身後,無條件信任她,一次次地疑心,如懿的心漸漸冷了下來。
她很想質問弘曆為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變了樣,“皇上,臣妾已經解釋過了,臣妾身居高位,難保不會有人眼紅,後宮的殘酷您不是沒經曆過,為何要苦苦相逼臣妾呢?牆頭馬上搖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這是唐代詩人白居易所寫的《井底引銀瓶·止淫奔也》裡的一句詩詞,後被元代著名劇作家白樸創成了一部雜劇,名為《牆頭馬上》。如懿與弘曆也是因為這出《牆頭馬上》才相識。
那時候的如懿還是青櫻,她奉旨進宮伴嫁,廢後宜修本想撮合她跟三阿哥,可是三阿哥對她無意,直接將她丟在禦花園中,如懿百無聊賴,帶著阿箬逛到了暢音閣,這才有了她與弘曆第一次的邂逅。
如懿其實很不喜歡《牆頭馬上》這個故事,故事中,尚書大人裴行檢的兒子裴少俊和李家小姐李千金在洛陽初遇,倆人在牆頭馬上的偶遇中互相愛慕,私定終身。裴少俊待李千金回了自己家中,倆人生活在後花園中,育有一子一女,可惜好景不長,倆人的事情被裴行檢發現,他認為李千金的行為有失檢點,便嗬斥裴少俊休妻,裴少俊忍痛寫下休書,李千金失望離去,待她回到娘家時,才發現父母已亡,為了儘孝,她隻好披麻戴孝,在家守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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