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局……叫做‘泥離’。”
恍然回神,是徹地聞聲在對麵淡淡地開口。
溪紫石剛才的瞬間,仿佛置身於白子的處境,四麵都是狡詐的黑子,就算想拚,卻顯得頹唐而無力。
這種感覺,似乎非常熟悉。
“泥離?”四麵靜闃,溪紫石看著幽幽燭影,喘氣問道。
徹地聞聲點點頭,目光回注棋盤:“其實逆推此局,若是黑子要贏,早就可以吞掉白子。但是它沒有那麼做。”
“是說,白子承蒙黑子饒命,才能走到這一步?”溪紫石心中考慮,順和說道。
徹地聞聲慢慢抬頭看了溪紫石一眼,然後又低下頭,淡漠地頷首。
“白子很可笑,不是麼?”他語氣淒慘地冷笑,手指根根繃緊,“在黑子的安排下苟活,連決定自己死活的權利,都沒有。”
溪紫石聽得出他的話外之音。雖然對徹地聞聲的背景了解並不透徹,但是他也隱約感覺得到,徹地聞聲對影主的怨念已經無比深厚了。
“所以……白子要怎麼做?棋中玄聖,你有辦法麼?”他沒興趣聽徹地聞聲打啞謎,隻想快點聽聽他的計策。
眼前窄小的棋盤上,似乎一切都被鎖定,無從翻盤。溪紫石又審視一遍,覺得要想和局,怕是隻有掀翻棋盤了。
徹地聞聲谘嗟了一下,沉沉抬手,拾起一枚白棋。
“啪”地一聲,如同珠玉叩地,赫然隻見白子落處,竟然是黑子的氣眼。
“你這……”溪紫石大驚,“這樣落子……你會死的。”
徹地聞聲微笑,臉上如釋重負。
“你看這邊。”他指了指氣眼旁邊的一顆黑棋,外麵就是連接著白棋的範圍。
“就算這樣,又能如何?”溪紫石大惑不解。
徹地聞聲深吸口氣,抓起幾顆盒子裡的白棋和黑棋,一邊獨自下棋,一邊向溪紫石慢慢道來:“這一片黑棋,是圍困白子的主力。這口氣,就是它們的心臟。”
“黑棋看似嚴密,但是鋌而走險,就能發現它的弱點。”他一揮手,又指向另外一邊,那是即將形成包圍的一片黑棋,“想要狙殺白棋,它必須完成最後幾步。”
溪紫石思緒集中,緊跟在徹地聞聲的解說後麵。
“但是,若在這種時候,白子從另一端形成圍攻,卻能比黑子更快一步。”徹地聞聲抬頭,是勝券在握的笑容,“因為黑子忽略了,它在包圍白子的同時,白子也在包圍它。”
溪紫石似懂非懂,想了片刻,最後還是把視線落回了開頭的氣眼上。
“但是,這片黑子有至關重要的氣眼。”溪紫石皺眉沉吟,“氣眼若在,白子就注定沒辦法圍殺黑子。”
而且他也注意到,按照徹地聞聲的說法,白子在外部的包抄確實快一步,但是想要解決氣眼,到頭來卻會慢下一步。走到最後,白子縱然使儘解數,也難逃被黑子吞沒的下場。
“所以,氣眼從頭開始,就是計策的關鍵。”
徹地聞聲陡然沉聲,溪紫石聽他忽然涉及正題,臉色同時嚴肅起來。
“氣眼,是黑子的心臟。白子想要翻盤,若是憑它自己,始終會棋差一著。”徹地聞聲的目光非常緩慢地從棋盤移轉到溪紫石的身上,“它需要一把,能夠插進黑子心臟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