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風,把簷下的細雪吹入神龕。仿佛飛沙浮沫,輕輕碾碎一地夜的時間。
…………
三天後。
冬江飄湖,有如明鏡無垠。遠影山丘的銀白色平鋪在水麵,仿佛升仙之境。
回風廣袤,湖麵不起波瀾。江中偶有行船來往,一切收聲闃寂,仿佛歲暮的剪影。
素白的山川,素白的天江。一脈平靜的波瀾,是昇平天難以引人注目的隱地。
高懸的桅杆,吊垂著幾根搖曳的船繩。仿佛紮入畫屏的一根芒刺,緩緩行駛過一抹緩慢的漣漪。
隻能承載幾人的客船,狹窄的船體,仿佛滿川一點,絲毫不打破這點綽約的平衡。
賦雲歌倚靠在船側,呼吸著曠江之上的冷氣。背後拴著劍袋,好像一條細長的拐杖。
他的視野放在天地之間。漫卷層雲的蒼白的天空,沒有半隻飛鳥劃過。黑白相間的山區好像凝固的浪花,即便每一朵都裹挾著隱隱足以掩翳孤城的氣勢。
身處這片冰冷的湖水之間,頗有種渺遠滄然之感。
“嗯……”
一切都很美。不過賦雲歌仍舊難以靜心,一者是因為自身縈繞的病症,二者,則是因為另一名船客那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歇一歇的口哨。
從江外搭船至今,賦雲歌起初還為共乘者少而感到幸運。可是誰料這哥們好像有點某種大症候,他那張嘴壓根不用休息似的,已經連著吹了三四個時辰的小調了。
而且更欠的一點是,這貨還一直用手指頭很有節奏地叩著船板打節拍。那“嗒嗒”聲聽多了就跟鬨蒼蠅一樣,實在令賦雲歌略感不快。
艄公年事已高,耳朵很顯然不很靈敏。但是這小舟上除了他三個之外就沒彆人了,賦雲歌忍耐良久,終於有點按捺不住了。
“那個,這位大哥……”賦雲歌慢慢起身,朝那人靠近。
“啊喲,滿潮秋色到了,太好了。”忽然,那人望著無垠廣闊湖麵,驀地欣喜地說。
“那個……”賦雲歌又靠近一步,貼近他的身側。
“哦,我真是愉快到不行啦。”那人一下站起來,差點頂廢賦雲歌的下巴。
“哇靠——”幸而賦雲歌縮頭有夠快,否則舌頭今天就要拜拜。他連忙倒退兩步,對此人怒目而視,“我說你有沒有公德……”
“親愛的師兄兼同修,我親自來找你啦,可一定要買我個麵子喔。”那人仍然兀自喋喋不休。
“大哥——”賦雲歌語氣加重。
這下,那人總算聽見了。他轉過身,衝賦雲歌點點頭:“白日放歌須縱酒!這種時候的確應該有歌來慶祝,不過為了不讓我那順風耳的師兄提前知道我來找他,現在隻能噤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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