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惹你了?”
江亦風最怕她哭,特難哄,但她也不常哭,要是哭,一定是遇到很特彆的事情。
他印象裡,哭得最傷心那次,就是看到他爸屍體的時候,十來歲的女孩,哭得稀裡嘩啦,大人都沒哭了,她還在哭。
劉雲說,百日哭的小孩也沒她能哭,一宿一宿坐在床上哭,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地哭少了。
那會兒江亦風沒哭,他媽走了也沒哭,他就一天一天坐在大院的銀杏樹下,刻著木槍。
江海教他的,他從小就機靈,學什麼都快。
江海也算半個手藝人,以前院裡的小孩,男女皆配有一把木槍,江海有空,就帶著一群娃在院子裡訓練,人人都喊他江警官,小孩就跟著那樣喊。
他說,咱院裡的孩子,長大了,都要保家衛國。
老言和江海走後,大院裡好像突然沒那麼熱鬨了。
那時候,劉雲不但心疼言北,也心疼江亦風,他把江亦風接家裡,眼睛都不敢眨地盯著兩個孩子,就怕出點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江亦風繼續追問。
言北委屈地眼淚奪眶而出,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望著他,哭腔地說:“夜裡接了個病人,渾身十幾道刀傷,腦顱積血……得多難受啊,我還給他做了開顱手術,我又給他補一刀,他走得也太難了。”
江亦風一聽,弄明白了,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安慰道:“你是醫生,做了醫生該做的,不怪你。”
“可是,他渾身是血,就跟我爸和江伯伯一樣,連衣服什麼顏色也看不清了。”
原來,她洗去的隻是疲憊。
在龐大的身體麵前,高挑的她也顯得小小一隻,所有的委屈和心痛,連帶以往的隱忍一觸即發,在他麵前,毫無保留地,斑斑駁駁的傷痕徹底裸露出來。
深邃的眸子裡透著一股無法言表的情緒,冷峻的麵容上激起一縷堅韌又心疼的沉默。
一隻大大的手掌扣住她的腦袋,將其攬進懷裡。
她撲在他的懷裡哭得停不下來,仿佛訴說著她這些年是多麼的委屈。
她哭聲越大,身體跟著發顫,江亦風就摟的越緊,溫柔的雙臂有力地把她圈在懷裡,寬廣的胸膛上,體恤被她的淚打濕一大片。
江亦風被她停不下來的哭聲弄得措手不及,他不擅長哄人,和江海一樣,直男,但特彆會疼人。
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嗓音低沉而柔和:“彆哭了,再哭,外麵的人可都聽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的你。”
哭聲旋即收住。
言北從懷裡抬起腦袋,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雙眉微擰:“哄人都不會,活該你沒女人。”
“誰說我沒女人。”他柔和的嗓音一瞬變得涼涼,卻又帶著幾分挑釁的氣勢,陰沉的臉頰似在往下壓。
離得太近,美眸微微一眨,眼眶裡打轉的淚順著眼角滾落,刹那間,把他看得著實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