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勢減小。
許燁陽斜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淅淅小雨在路燈的光影下,如迷霧籠罩著黑夜。
爐上的茶水沸騰,茶香四溢充斥在這間安靜的小屋裡。
江亦風把長把黑膠傘立在門口。
獨自走進屋內。
屋主七十有餘,看見江亦風,捋捋下巴上的白胡須,指了指右側遮著半截門簾的屋。
“等你很久了。”
江亦風看了眼被風吹起的門簾,回頭微微勾唇:“林叔。”
江亦風掀起門簾走進去,拉開凳子坐下,提壺往麵前的杯子裡倒茶。
“跑這麼遠乾嘛?”
“想喝茶,順便看看公路修的怎麼樣。”許燁陽牽強地笑了下。
江亦風端起茶杯,湊在嘴邊吹了兩下,輕輕啜了一小口。
“以前來這兒,得顛簸兩個多小時,現在,少了一半的時間,舒舒坦坦一會功夫就到,多虧了你,給咱們樂清修了路,通了電……還不留名。”
江亦風輕笑。
屋外的風從窗台夾縫裡悄悄溜進來,爐裡的火更旺了。
“早上還被說不懂人情世故,現在又被你誇……”江亦風無奈地輕輕搖頭,身子往後,也倚靠在凳子上。
在醫院忙碌一天,把夏盛平的屍體安頓妥當,他才空出時間,駕車一個多小時,才到這。
眉眼間儘是疲倦,寫滿心酸,無奈…還有不得不保留的堅強。
“安排的怎麼樣?”許燁陽問。
“明天出殯。”
許燁陽點了支煙遞過去,自己又點一根抽上。
兩人倚著凳子,良久未出聲。
林叔從外麵進來,端了兩盤點心,看了兩人一眼,抬抬手,示意兩人吃,沒多說一句話就走出去。
江亦風仰頭,把青煙往上空吹出去,微斂著眼眸看青煙盤旋,消散。
“怪我…我就不該詛咒他醒不過來,”許燁陽重重吸了一口煙,臉上掛著一絲苦笑,“我給向局保證過,今年給他拿個大的,夏盛平一倒…嗬,我還慶幸來著…結果,t的又冒出個秦琴,羅子瓊,羅子慶……”
許燁陽咬牙切齒,神態沉重,香煙在唇邊一顫一顫的。
江亦風動作不變,深邃而沉鬱的眼眸透著股難以名狀的情緒。
他盯著屋頂上的燈泡,仿佛那裡有他期盼的光明,而那觸手可及的光,在他看來,又是遙不可及。
“就算醒來,又能解決什麼,秦琴,羅子瓊,羅子慶……這些人依然存在,”江亦風微微勾唇:“許隊,這條路,本來就沒有儘頭。”
許燁陽怔怔看向他,靜默不語。
江亦風直起身,啜了口茶,神情一瞬自若地問:“林叔哪弄來這麼好喝的茶?”
許燁陽瞥他一眼,眉頭緊鎖:“亦風,我食言了。”
江亦風動作一滯,斂神望去,許燁陽神色凝重。
“你打算對我負責?”江亦風挑了挑眉,唇線一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許燁陽:“誰婆婆媽媽?”
“你。”
“我在擔心你……”許燁陽垂下眼眸,視線落在燒紅的爐子上。
江亦風提起茶壺把杯子滿上,靜聽下文,許久,卻未見他出聲。
“革命尚未成功……收起你不必要的擔憂。”
許燁陽抬眼,凝視他平靜無波的俊臉,輕笑了下,抬起茶杯也喝了一口。
“這是你上次讓我帶給林叔的茶,他沒舍得喝,今天知道我們來,特意拿出來泡上。”
“我還有這麼好的茶,怎麼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