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索隻見眼前的婦人,以最快的速度變了臉。
原本怯懦討好的臉上,眼神驟然清明,神色從慌張變得誌在必得。
元索將軍就要大喊刺客,卻被林微接下來的動作震得忘記了喊人。
林微食指放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接著小聲道:“元將軍新年好呀,您不必驚慌,我來此處並非要刺殺您,實是有事相商。”
元索一聽,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他從未說自己姓元,這個奇怪的農婦為何會知道自己?
“你是誰?”年過半百的元索嚴肅起來,充滿了威嚴。
但林微卻沒有被他的樣子唬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去做什麼。”林微並未自報家門,而是轉移了話題。
緊接著就道:“元將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渝州失守,敵寇已然登堂入室,你們卻還在玩自相殘殺,如此下去,當渝州百姓是什麼?一整個渝州的土地和百姓,隻是你們權謀鬥爭的籌碼,是你們隨時可舍棄的棋子嗎?”
被說中心事,元索呼吸加重。
這些道理他何嘗不知?他自己何嘗不是這樣想?
可下令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啊,他身不由己。
林微又看了他一眼:“元將軍是想說,身不由己吧?”說完嘲弄一笑。
“若敵寇和楊家軍就在跟前,您是選擇立刻斬殺楊家軍,然後兩敗俱傷讓敵寇一並收拾了。還是選擇跟楊家軍聯合起來,先把敵寇趕出去呢?”
現在形勢確實已經足夠危急,敵寇已經躍躍欲試再次進入青連山脈,若到時候三方將士對上了麵。
楊家軍自然以抗擊敵寇為主,可這元索將軍會嗎?
元索臉色越發難看,他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上頭的旨意是以追擊楊家軍為第一要任。
忽然,他眼神一亮。
眼前的女子越看越有幾分那林統兵的影子,難道這是楊家軍的娘子軍?
可娘子軍不是已經被聖上解散,並勒令回家待嫁不得再壞規矩進軍營嗎?
“你是林琅的什麼人?”元素再次試探著問。
林微眉頭一皺,立馬道:“我隻是渝州失了家園的流民,沒見過你說的林琅,不久前我親眼看到大祁士兵與大祁士兵打起來了。我了解過才得知,他們放著外頭屠戮大祁百姓的敵寇不管,卻在這裡追擊楊家軍,楊家軍曾是大祁百姓的守護神,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當真是可悲。”
怎麼此人又覺得自己與林琅有關係呢?
奇怪的是越是親近林琅的人,越不會這樣覺得,反而是見過林琅但並非日日相處的,才會有這種感覺。
不過對方第一眼並未看出來,而是到現在才察覺,說明自己與林琅統兵或許隻是氣質相似更多,這些人見了自己覺得麵善,於是努力往認識的人上靠,於是才覺得她跟林琅有關係。
元索聽到林微說自己不認識林琅,暗暗鬆了一口氣。
後又聽到林微說裡頭已經打起來了,估計就是王興業那小子一直追擊楊家軍。
他當即氣得胸口不斷起伏,再一想,自己不也是來追擊楊家軍的嗎?
好嘛,更氣了。
“那兩方情況如何?”元索試探著問,他心情實在是複雜。
要是雙方已經兩敗俱傷,他就直接複命,並上書直接抗擊敵寇。
要是雙方沒打完,他得再想想怎麼辦,反正殘殺楊家軍,他是真做不到。
“楊家軍這幾個月以來一邊積極殺敵,一邊還得提防大祁另一幫人馬的襲擊,如今已苟延殘喘。我意外救過陳達之和梁世華兩位小將軍,才知道這些的,此次也是他們委托我前來。畢竟,兩位小將如今都被朝廷通緝了。”林微說出最後一句,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元索。
隻見元索神情鬆動。
皇帝都這樣對待楊家軍了,楊家軍卻還在積極抗敵,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守護大祁的江山。
他的複雜情緒包含了崇敬,慚愧,憤恨。
崇敬於楊家軍就算沒有了老楊,依然是鐵骨錚錚的護國英雄。
慚愧於自己領命而來,目的卻是去追殺楊家軍。
憤恨於這個世道,甚至憤恨殘殺楊將軍的人。
元索此刻心中竟產生了大不敬的想法,皇室昏庸腐敗,楊將軍當初若真能取而代之,絕對不會是這樣情形。
隻可惜,就連那所謂的謀反罪名,都是被硬生生扣上去的。
陳達之這位小將他認得,梁世華是娘子軍裡的佼佼者。
婦人能說出那二人的名字,她說的應當都是實情。
林微看著他的樣子,情緒複雜,卻唯獨沒有慶幸和幸災樂禍,那麼,或許可以接著談了。
林微神色軟下來,帶上了幾分哀傷:“如今敵寇正在不斷深入青連山脈,我們隻怕楊家軍抵擋不了太久。還有,渝州的流民,申洲荊洲都不收,他們隻能重新逃回青連山,若敵寇殺進青連山,我們這些流民不過是地上的螞蟻,任何一方想踩死我們都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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