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除夕,乾清宮。
傍晚,英國公一家乘坐兩輛馬車,在家丁的護持之下奔著皇城而去。
張世康的生母得知天子邀請家宴,而且隻邀請了他們家之後彆提多高興了,在孫氏看來,這是極為光耀的事情。
一大早孫氏就開始忙活,又是準備禮物,又是穿衣打扮。
張世康好不容易能休個假,躺在床上隻想好好享受難得的擺爛時光,卻總被老娘招呼,時而讓他試穿衣服,時而詢問宮裡的事情。
張世康對自己的老娘也沒脾氣,一直到傍晚,一家人才算安生。
馬車裡,英國公張之極和張世康父子三人都穿著大紅色的袍子,顯得格外的喜慶,這當然都是孫氏的手筆。
張之極和張世澤倒沒覺得有什麼,張世康覺得自己穿這麼紅像個逗比,半夜出去一準能嚇到人。
“世康,各地物價都在上漲,聽說有些地方都已經民怨沸騰了,你心裡可有數?
唉,這群人攻於謀略、人多勢眾,又精通朝堂禮法規矩,跟他們鬥,你還是太心急了。”英國公張之極略帶憂慮的道。
兒子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已然超過了他這個老子,但張之極本就不怎麼摻和朝堂的事。
但稅製改革事關重大,張之極雖然不說,暗地裡卻一直都幫兒子盯著各地的反應。
“放心吧爹,兒心中有數。”張世康笑道。
他承認老爹說的對,論謀略、論才學,論對朝堂禮法、規則、潛規則的熟悉程度,他都不如。
可是,倘若他根本沒打算跟他們拚謀略,也沒打算跟他們講規矩呢?
他十分欣賞一個叫烏鴉的叼毛,因為這廝掀桌子的動作賊帥!
張之極聞言就不再吭聲了,半年多的時間,張之極對自己這三兒子的看法早已改觀。
旁的不說,這老三有一點很像他,什麼都吃,就是不肯吃虧。
兩輛馬車行至承天門後,一應家丁止步,馬車最終停在午門,張世康一家人剛下車,早有司禮監的王承恩等候在此。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宮牆四處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
當一家人來到乾清宮時,大殿內的幾張桌子旁已經坐了不少人,不過除了崇禎老哥和周皇後外,大多數張世康都不認識。
崇禎皇帝並未落座酒席,而是坐在禦案旁,仍舊在翻閱著各地發來的奏疏,時而平靜,時而皺眉。
坐的人最多的那桌,以周皇後和另一位張世康沒見過的女子為首,想來都是崇禎老哥的嬪妃。
擺放最靠近中央的那張酒桌旁,隻坐著個年約十歲的少年。
這少年正襟危坐,表情安靜,兩隻手搭在雙膝上,看起來格外的端莊有禮。
第三張桌子則比較矮小,凳子竟然是張世康廷議時坐的小矮墩。
這桌坐的全是小屁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