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火把光,陳玄烈感覺此人有些眼熟,擦了一把他臉上的血汙,“這不是賈安嗎?”
幾天前從賊人手中救回的青壯,此人最通情達理。
他怎麼會出現在此地?
“五郎認識?”仇孝本一愣。
“此人不是細作。”陳玄烈檢查他的傷勢,隻是被掐暈過去,並無大礙。
“哎呀,幸虧沒下死手,哈哈……”仇孝本滿臉尷尬之色。
陳玄烈令人取來清水,給賈安擦了一把臉,“唔”的一聲,人悠悠醒來,見到陳玄烈,雙眼迷瞪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一把抓緊陳玄烈的手,“史懷操勾結賊人,要對你們下手。”
“什麼?”陳玄烈無比震驚,懷疑賈安真是嗢末人的細作,來挑撥涇原軍和忠武軍的關係。
“千真萬確,在下從弟在涇原軍中為書吏,親眼見到史懷乾與嗢末人勾結……在下受將軍救命之恩,故舍命前來相告。”賈安叉手一禮,滿臉誠懇之色。
“這如何可能?史懷操乃大唐的刺史!”仇孝本也是一臉震驚。
陳玄烈哈哈一笑,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心中的疑雲豁然開朗,自己削了史懷乾一隻耳,又奪了他們二十多匹戰馬和盔甲,史懷乾能忍下這口惡氣才是怪事。
他為原州刺史多年,又是西北的地頭蛇,跟河西的嗢末部落有勾結再正常不過了。
換個角度想問題,沒有嗢末人入寇,涇原軍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將軍不信在下?”賈安滿麵著急。
“多謝賈兄仗義出手,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陳玄烈行了個叉手禮。
賊人在明,涇原軍在暗,說不定就著了他們的道。
這年頭果然處處都是坑。
“將軍言重了。”賈安一口一個“將軍”的,弄得陳玄烈都不知如何接茬。
“涇原軍真敢對咱們下手?”仇孝本睜大眼睛,不可思議。
“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做之事?當年五千涇原軍就敢攻打長安,再說動手的是嗢末人,不是涇原軍,即便事情泄露,朝廷非但不會降罪,還會安撫他們!”陳玄烈滿臉殺機。
除惡務儘。
不弄死史懷操、史懷乾,隻怕自己也沒有活路。
這年頭雖然兵荒馬亂,但也是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時代。
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轉眼就會淪為階下囚,身首異處。
一個原州刺史又能如何?
“涇原百姓心向朝廷,奈何朝廷以史懷操為刺史……禍害我等。”賈安神色黯然。
一個王朝的衰落如大江東去,不可逆轉。
就像當初的龐勳之亂,八百桂林戍卒三年之後又三年,再三年之後還要他們再戍守一年。
朝廷為節省錢糧,對戍卒返回徐州家鄉的訴求置若罔聞,一場席卷江淮的大亂由此爆發……
陳玄烈抄起祖父的寶刀,抽出三寸,寒光湛湛,刃口有一團似有似無的暗紅隨著火光緩緩流動,“賈兄今夜就留在軍中,明日再回返,我這就去向李將軍稟報。”
“將軍多多保重。”賈安是個古道熱腸之人。
陳玄烈點頭,剛走出營帳,東麵就傳來馬蹄和盔甲鏗鏘之聲,一條長長火龍逶迤而來。
還有人在呼喊“涇原援軍至,涇原援軍至!”
營中士卒都放鬆了警惕,隻有陳玄烈毛骨悚然。
這不是援軍,而是來要命的。
一旁的賈安也驚的手足無措,沒想到涇原軍來的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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