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殿內倏地陷入死寂。
空氣仿佛一瞬間變得稀薄,讓人臉色僵白,呼吸苦難。
方懷安下意識地想說放肆,然而抬頭就對上元國師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像是一片寒潭,冷徹入骨。
方懷安一凜,猶如被火燙到一般,急速垂眸,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不知怎麼回事,他竟然覺得這位國師比更可怕,是因為給皇上下了毒,所以囂張跋扈,恃毒行凶。
她不怕死,且複仇心切,所以做事不擇手段。
可元國師……
方懷安突然想到一句話。
請神容易送神難。
皇上雖解了毒,可會不會因此而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人?
晏玄景臉色陰沉難看,握著茶盞的手緊得指關節泛白,薄唇抿緊,眼神冷得平白多了一股肅殺之氣。
帝王一怒,浮屍千裡。
然而大概因為晏玄景這些日子發怒的次數太多,反而失去了該有的威壓和可怕,尤其在晏九黎和軒轅墨麵前,他的怒火像是一個三歲小兒時不時發作的狂躁症,沒有絲毫威懾可言。
軒轅墨身體斜斜靠著,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怒火,徑自道:“如果皇上想讓我幫你做事,就得有所舍得。”
晏玄景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躁怒,冷冷說道:“朕不是已經給了你十二名美人?她們都是完璧之身——”
“她們隻是宮女,比不得嬪妃尊貴。”軒轅墨語調漠然,眉眼浮現冷戾光澤,“何況她們是不是完璧之身,我並不在意。”
晏玄景麵色僵硬,咬牙道:“朕還把六公主給了你。”
“不管是晏寶瑜,還是那十二名宮女,都是我為皇上解毒的回報。”軒轅墨像是一個公平公正,但沒有絲毫情麵可講的奸商,“上一樁交易已經結束,現在談的是新的交易。”
“元墨,你放肆!”晏玄景怒到極點,麵上流露出懾人的殺氣,“朕是皇帝,你是朕的臣子,彆忘了君臣尊卑的規矩!”
君臣尊卑?
軒轅墨眸光冷然,嘴角噙著一抹譏誚的弧度:“所以,皇上想如何?”
“你……”晏玄景咬牙,臉頰一陣陣抽搐,“你跟朕談條件,不覺得可笑?”
軒轅墨問道:“哪裡可笑?”
他的態度太過淡定和漠然,似根本不屑於應付什麼,連表麵的恭敬都懶得維持,顯然沒把一國之君放在眼裡。
晏玄景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
一個被西陵驅逐的前國師,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竟狂傲到對他這個天子無禮?
心頭怒火沸騰,那一瞬間,恨不得命人把他拖出去碎屍萬段。
軒轅墨卻沒了跟他說話的興致,站起身,拂了拂袍袖:“皇上若想動手對付一個人,最好先想想能不能承受失敗的後果。”
晏玄景瞳眸驟縮:“你也威脅朕?”
“隻是讓皇上三思而行。”軒轅墨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晏玄景如木雕一般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沉如水,須臾,他憤怒地抬手把禦案上奏折全部掃過在地:“放肆!全都放肆!”
“皇上息怒。”方懷遠趕忙跪下,“元國師性情桀驁,奴才看他……著實跟一般無二啊!”
晏玄景閉上眼,眼底充滿著陰鷙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