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正欲去采那株九品無根蓮,猛地轉頭大喝道:“誰!”
隨著喝聲爆發的,還有瞬間打出的乾坤指,一連三道,以迅雷之速激射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大樹轟然炸開,漫天木屑中一條黑影竄出,一邊躲閃一邊發出如被扼住喉嚨的氣笑聲。
黑影落到遠處一塊大石上,卻是個身長不足三尺的侏儒,一顆圓溜溜的大頭頂著高聳的衝天辮,神色陰鷙,舔著手指咧嘴而笑:“年輕人,火氣很大嘛,多少年沒人敢在老夫麵前這般放肆了,你膽子不小!”
柳清歡冷笑一聲,不過元嬰初期,口氣倒是不小。一邊在心中掂量著此人的實力,一邊將神識全部放開,確定周圍是否還埋伏著其他人。
侏儒見他不接話,麵上一沉,目光貪婪地溜向其身後的九品無根蓮,隨即高仰著大腦袋傲慢地尖聲叫道:“本座乃屢天宮右護法血魂法王,看在你第一次無意冒犯的份上,本座可以既往不咎,不想死的話就快點滾!”
柳清歡毫不掩飾嘲諷之意,手指在空中一劃,緩緩抽出太南仙劍:“屢天宮?沒聽說過。可惜我的腳從來都是用來走路的,不如你先滾一個給我看看?”
“貧嘴賤舌的無知小兒!”侏儒惱羞成怒地暴吼道,雙手一舞,帶出腥濃無比的血氣:“你既要找死,本座就送你一程!”
話音未落,但見原本的清境妙景化作修羅地獄,漫天的血影層層疊疊,遮掩了侏儒的身影,地上的樹木草植不堪重負,紛紛摧折了腰,發出嘎吱嘎吱幾欲斷裂的聲音。
又有嘶叫狂吼之聲傳來,一個個痛苦扭曲的凶魂張著大嘴撲將而來,卻在接近他身周一丈範圍後,撞到一堵凝厚的青氣之牆,隻能瘋狂的嚎叫。
柳清歡雙目射出寸長毫光,穿透那些凶魂,直直看向深處,隨後手中的太南仙劍高高揚起,一劍掃出!
劍尖劃過之處,那些張牙舞爪的凶魂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一聲,紛紛在無形的劍氣中崩潰碎裂,一掃便是一大片。
卻聽頭頂上方突然響起“呃呃呃”的氣笑聲,一隻覆天血掌如山嶽般重壓而下!
“小子,上當了吧?呃呃呃,你還太嫩了點,老夫今天就教你如何做人!”
“是嗎?”柳清歡抬起頭,身形一側,手腕一揚,太南仙劍劍尖朝上,衝天而起,浩大的劍意轟然鋪開,以一劍之力頂住了血掌的下落。
笑聲嘎然而止,卻聽一聲冷哼,那血掌越發凝厚,其上掌紋越發清晰,幾欲化成實質般加重力度再度狠狠壓下!
狂猛的風呼嘯著,吹得柳清歡身上的青衣獵獵作響,他麵無表情地一掐訣,就見一束束金光衝破太南仙劍劍身上殘留的血汙,如一支支耿耿利箭疾射而出。
隻見耀眼的金光所過之處,厚實沉重的血掌卻像紙糊一般,被刺出一個個大洞,轉眼間便已千瘡百孔,無可奈何地消散零落。
侏儒在不遠處現出身形,驚疑地看著太南仙劍,麵上生出幾分畏懼,退意躍上心頭。
正自猶豫,卻聽得一個“定”字,侏儒全身一僵,連眼珠都凝固在眼眶中動彈不得!
“現在該我了。”柳清歡說道,伸指一點,太南仙劍發出一聲歡悅的嗡鳴,狠狠斬下!
……
柳清歡將整株九品無根蓮小心收起,又在潭底尋到幾棵普通的靈草,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上路。
一天後,他包袱滿滿地走出那片山林,到了一片水澤。至此,他終於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鶴鳴澤,蓼莪靈園西北角,位置十分偏僻,但距離老岵林卻不遠,全速趕路的話三天就能到。
與張顯妙約定的時間還早,於是柳清歡也不急了,有了閒暇暫時駐足欣賞水澤風光。
清澈的水澤並不深,連成一片漫延向天邊,茂密的水草生長在水上,一隻隻羽毛潔白的靈鶴在其中悠閒的遊弋,時不時引頸高歌,聲音清脆洪亮,或是展翅翩翩起舞,姿態飄逸雅致。
靈鶴向來極受修仙者喜愛,許多人都願意養一隻用來代步,隻不過大多數靈鶴都性情高潔,成年後更是不可能馴服,唯有從其還是一顆蛋時便開始孵養。
柳清歡也有些意動,若是順手,他不介意摸幾隻靈鶴蛋回去,不為自己養,拿去賣也很不錯。
正欲抬腳,柳清歡突然回頭,便見不遠處一棵樹晃了幾下,一個灰影極其快速地竄進密集的草叢中躲了起來。
柳清歡無語地搖了搖頭。
事情要從幾個時辰前說起,他無意中發現暗處有東西在悄悄跟著他,開始他還以為又遇到了其他修士,卻不想試探半天,對方就是躲著不見人。
他一追過去,對方便跑得遠遠的,隻留著他一個模糊不清的灰影,等他不追了,不久後又跟上來了,甩都甩不掉。
確定不是人後,那自然便是獸了。
進入秘境這麼久,他隻在林中發現了一些鳥雀、靈鹿、靈兔等,都是性格溫和的靈獸,大型的妖獸凶獸一個不見。這也符合常理,如果蓼莪靈園真的曾是仙家藥園的話,其內自不可能收有可能造成破壞的妖獸。
而且他也沒從跟著的那東西身上感覺到敵意,無可奈何之下,也隻能暫時聽之任之。
如今他已走出山林,前方就是一片沒有遮攔的水澤,他倒要看對方還怎麼跟!
腳下輕輕一點,柳清歡躍到離地麵三尺高度,一步步走向水澤。
那些在近處悠閒地遊來遊去的靈鶴立刻注意到他,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他警惕地“嗑嗑”叫著。
柳清歡隻好繞開了些,儘量撿那些沒有靈鶴的空檔處走,一邊留意著樹林邊緣。
果然,不久後便見樹木搖晃,一個灰影鑽了出來。
柳清歡大吃一驚,不由停下腳步。
他如何也沒想到跟著他的,竟然是一頭灰驢!
隻見它體態健壯、頭頸高揚,一雙大眼炯炯有神,身上的毛大多數是灰色,但四蹄和嘴部卻是白色。
灰驢啊呃啊呃地衝他叫了幾聲,蹄子在地上有些急躁地刨了幾下,然後突然一躍,蹄下生風,飛奔而來。
柳清歡……
想了想,他朝停在三丈之外的灰驢說道:“你為何要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