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一眼便看出對方身上那護罩非同凡響,純淨而又豐沛的佛力徐徐散開,耀眼的金光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將那年輕男修青白的臉都染得仿佛佛像一般莊嚴又不可侵犯。
男修一揮手:“去,給我把他抓過來!”
他身邊那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扶著他走向旁邊一塊平整的山石,道:“上君莫要動氣,您在這邊坐著稍等片刻。”
“不用管我。”年輕男修極為不滿地喝道:“叫你快去就去!”
“是。”中年男子低聲下氣地應道,還是將他扶到山石邊,又拿出一個蒲團,顯然已做慣了這些。
“那小子跑不了的……早就跟您說了,我一個人出來抓人就行,您的身體實在不宜走動……”
年輕男修冷冷地打斷他:“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更何況,我這條小命現在離了你,怕是更容易交代出去。”
中年男子一噎,無奈地歎氣道:“上君……”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著,柳清歡卻覺出了幾分怪異,這主仆二人間,似乎暗藏了些洶湧。
他眼中白芒閃動,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中年男子。
不怪他之前沒注意他,年輕男修即使病骨支離,氣勢依然浩然盛大,而這人則一直以一種卑微的姿態扶著人,氣息又刻意收斂得分毫未露,已至他的存在完全被前者的風姿給掩蓋住了。
柳清歡心中一緊,左眼中的生之困網不斷張開又收緊,此時才發現這人的生魂強大得竟遠超過了一般的化神修士!
他未及多想,腳下一動,下一瞬人已到了百丈之外。
一股滔天的磅礴氣息陡然從身後升起,四野為之寂靜,連天空濃厚的濁霧都被衝散了些。
柳清歡沉著臉,背對著大魚嘴方向,一步一個縮地術,身形忽隱忽現地紮入濁淵的十萬荒山之中。
難怪了!這兩人那般篤定,仿佛他已是他們的掌中之物。
那年輕男修在受傷之前,修為極可能很高,所以他身邊才會跟了一隻六階靈獸,而現在就追在他身後。
柳清歡不用回頭,便知對方正飛快靠近,因急速而引起的破空之聲越來越清晰。
“你逃不了的。”身後那人喊道:“我家上君隻是想讓你幫忙治下傷,並不會傷你性命,快停下吧。”
柳清歡幾乎被氣笑了:“原來你們請人幫忙,是這樣強迫抓人的態度!”
那人保持著一定距離不遠不近地跟著他,有些不耐地道:“這就由不得你了,再不停下,我可要動手了!”
柳清歡自然不可能乖乖停下,心念電轉間,夾著風聲回道:“不是我不想幫,而是幫不上啊!你那主人大半個身子都已踏進鬼門關,我雖會煉幾爐丹,卻也無回天之術啊。”
“你試都沒試過,怎知救不了。”
“還需試嗎?他的身體狀況,難道你不清楚?”
身後之人沉默了。
柳清歡心中一動,回頭看了一眼,見對方麵無表情地不知在想什麼,之前在年輕男修身邊時的那種卑微已完全不見。
這一會兒功夫,他們已離大魚嘴極遠,到了一片荒蕪的山嶺中。
“你……”柳清歡稍稍放慢了些速度,試探地道:“你的主人,現在正汲取著你的魂力補養自己,這種狀況隻會隨著時間拖得越久而變得更加厲害,難道你就真的甘心陪他一起死?”
那人眼神變得極為陰鷙,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來:“所以才需要你幫忙,你最好祈禱能幫得上,不然這條命留著也沒用了!”
四周的空間變得極為黏稠,柳清歡的縮地術被硬生生打斷,瞬間失去效用。
他腳下順勢一轉,眼中猛地綻放數寸長的白芒,天地間浮現出數條白線,組成一張巨大的網,嘩啦一下落到那人身上!
那人露出嘲諷的冷笑,嘴角又含著一絲憐憫,抓來的人中途改變方向,指間隱隱帶出無數細紋,抓住虛無的線一扯。
“沒用的,這等利用最淺顯的天地法則創的術法,在我們空階修士眼中根本不具威脅。你莫要再挑戰我的耐心,不然,我真的要動手了!”
無數細線被扯得動蕩不休,一股奇異的波瀾猛地蕩開,仿佛有生靈在臨死之前劇烈掙紮,長長的哀嚎和悲泣之音響在柳清歡耳邊。
他隻覺眼前突然一黑,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身體搖晃著幾乎維持不住滯空!
竭力穩住心神,手上虛虛一握,一根明顯要比其他細線要粗得多的線慢慢從虛空中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