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膏油以繼晷,恒兀兀以窮年,想要從一個普普通通的煉氣士,修到巔峰極境的大乘境界,且不說那些機緣、境遇等外在因素,所需要付出的心血、精力,以及時間,都極為龐大。
幾千年的苦修,不知經曆了多少磨難,終於登頂,然後在數息之間便毀於一旦,修為從大乘跌到合體初期,就不難理解身後傳來的鳲鳩那恨怒滔天的怒吼了。
不過,做為仇敵,做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柳清歡可沒心情心疼鳲鳩,他現在要心疼的是自己的小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
這條隻一兩尺寬的土路就像是一座橋,橫亙在無儘的深淵之上,燥熱的狂風呼嘯而來,仿佛要將人從橋上刮下去。
柳清歡一邊往前飛奔,一邊思索脫身之計,然而此地遍覽無餘,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或許下到深淵?
這個念頭剛一起,便被他否定了。不知為何,他有一種感覺,那深淵極可能藏有更加難以估量和應對的危險,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下去為好。
他往身後瞥了一眼,鳲鳩此時的模樣十分駭人,人不人鳥不鳥的,半邊肩膀和翅膀依然殘缺不堪,但鳲鳩似乎並不打算理會,一雙眼都被怒火燒得通紅,滿心隻想殺了柳清歡。
不過嚴重的傷勢似乎對他造成了不小影響,至少柳清歡逃了小半刻鐘,也沒被追上。
這讓他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沉吟片刻,決定不冒這個險。
就算對方傷得不輕,現在的修為也比他高上一個大階,且作為原本的大乘修士,手段眾多,想收拾他還不是輕而易舉。
而在這時,柳清歡突然發現不對勁。
他抬頭看向前方,隻見狹窄的小路蜿蜒而去,而在路的儘頭,依稀可見的高大門框依然隱在黑暗中。
不對,他似乎根本沒有與之拉近半點距離!
照理來說,那門雖然看似隔得挺遠,但他此時為了逃離鳲鳩的追殺,已使出渾身解數,速度未必比驚雷閃電慢多少,這會兒怎麼也該站到那黑門之下才是。
然而,自他進入這奇怪的地方開始,那門就立在路的儘頭處,似乎在等候著看到的人去將之開啟,現在卻又靠近不了?
未等他想得透徹,身後就傳來破空的銳鳴,旁側的黑淵也突有雪亮的刀芒一閃而過!
柳清歡心內一驚,身形往前一竄,便聽得“噗噗”幾聲,幾片鋒利的翎羽深深紮入身後的路麵,那根根直立如尖刺的纖細毫毛每一根都閃著黑色光華,突地炸開來,如同瘟疫般暈開的粉塵迅速彌漫。
一隻揮舞著鐮刀一般前肢的魔物正好在這時從路旁的黑暗中探出頭,原本可能是打算攻擊柳清歡,這下卻是遭了池魚之殃,被那粉塵一罩,大半個腦袋瞬間沒了,剩下的身體也快速融化成慘綠的膿液。
陰厲的笑聲響起,鳲鳩拖著半殘的身體,一揚手就是漫天飛羽:“本尊一生從未跌過如此大的跟頭,就算今日殺了你也不能泄恨,你的師門、朋友,所有跟你有關係的人,都要一起死!”
這人已經瘋了!
那些翎羽紛紛炸裂,仿佛毒瘴似的粉塵被狂風一帶,吹得漫天都是,又迅速彙集,從四麵八方湧回來,封鎖了前路。
見此,柳清歡拿出晶瑩剔透的火紅葫蘆,葫口一開,一道粗大的赤色光柱衝出,至陽火力衝開陰暗的氣息,生生開出一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