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背上的那片黑色印跡,較之之前又深了少許,就像一團緩緩散開的汙漬,有擴散之態。
或許是時間太短,柳清歡自身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但沒有異常本身便是極為異常的一件事,慈祖總不至於隻想在他身上蓋個章就了事,因此他才會一回到摩雲涯,就提出要去半山書院尋找破解之法。
濟世盤坐在他身側的蒲團上,此時正一隻手置於他右肩處,柔和的佛光徐徐散開,倒是照得濟世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多了一些佛家的慈悲。
濟世現在應該是羅漢果境界,羅漢果就相當於道修的大乘,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柳清歡能感覺到佛力在自己右肩下流動,過了大半個時辰才漸漸退去,再一看濟世,他收回了手,額上竟滲出一層薄薄細汗,臉色不太好地陷入沉思。
“大師?”柳清歡心裡一緊,發聲問道:“您可辨出我中的是何種咒術?”
濟世麵露遲疑,道:“你中的,是咒術,但也不是咒術。”
柳清歡大吃一驚,不由偏頭看向自己肩頭:“大師此話何解,難道這不是咒術法痕?”
“看著是,但不完全是。”濟世道。
“還請大師為我解惑。”
濟世垂下眼簾,撚動著手腕上的佛珠,沉吟道:“貧僧曾聽聞,魔物為了引那些心性堅定、持守嚴正之人入魔,會悄然潛伏於左右,先將一絲魔念種於其心間,再一步步誘惑,使其墮魔,而你身上這印跡中,就含有一絲隱藏得極深的魔念。”
柳清歡聞言,不禁眉頭緊鎖。
“種念之說我也有曾聽聞,但是,那不是對待凡人或低階修士的手段嗎?”他說道:“但就算那慈祖是大乘魔祖,區區一縷魔念又如何動搖得了我的道心。更何況,晚輩並沒感覺到道心有所鬆動。”
濟世道:“所以你身上的這絲魔念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其至陰至邪至極,恐怕……是一道魔源。”
“魔源!”柳清歡臉色變了變。
“所謂魔源,與你們道修的道心有些相似,但也不儘相同。魔源是更具體的東西,就像你身上這絲魔念,蘊藏著一個大乘魔頭的修行本源,而你被他種下魔源……”
“會怎麼樣?”柳清歡急切問道。
濟世看向他,眼中含了一絲憐憫,道:“輕則道心受損,重則,墮入魔境,成為他的傀儡。”
柳清歡的臉都黑了,沉沉地道:“傀儡!”
想了想,懇切地道:“大師,您可有破解之法?”
濟世歎息一聲:“我試試吧,魔源在剛種下時最易驅除,然而你身上這個已種下月餘了吧?如今已然是耽誤了時機,恐怕不易拔除。”
“大師願意出手幫忙,晚輩已是感激不儘。”柳清歡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那就有勞大師了!”
“我佛慈悲。”濟世雙手合十念道,隨後又笑道:“我幫你,也是看你把魔族的巢穴燒了的份上,之前我就說過,能讓那幾個老魔栽個大跟頭,所有佛門子弟都會感謝你。”
相比道家的清淨無為、專修此身,佛門的宗旨是慈悲為懷、普渡眾生,所以也更願意出手幫人。而且那慈、悲、喜、舍四大魔祖用佛家四無量心給自己取名,顯然也惹得這些佛修十分惱怒。
濟世取出一隻金缽,另一手卻拿出一把降魔杵,道:“魔源不可能乖乖任我們拔除,必然會極力掙紮,所以過程可能會很痛苦,還可能出現意外狀況。”
他想了想又道:“還可能失敗,如果遇到那種情況,便隻能一點一點將之分化、湮滅。中間你一定要緊守住心神,彆讓它有機可趁。”
柳清歡點了點頭,背過身去:“我知曉了,請大師開始吧。”
佛光再次在靜室中綻開,漸漸將兩人包裹其中。而外麵,焚燈和廣藏真人依然坐在原處,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