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之後,李相夷就讓方多病隻喊自己李蓮花。
隻是,十年前李相夷的一些生活習慣還是保留在了李蓮花身上。
比如,現在李蓮花就看著衣櫥發呆,他在找紅色或是白色,顏色鮮亮的衣服,再比如自從他腿腳麻痹感減弱之後就開始五更起床,他要練劍。
方多病倒是不在意,顏色鮮亮的衣服也不難準備,但是他隻願意準備白色鑲紅邊的衣服或是粉色的衣服,堅決不給他準備紅色的外衣,李蓮花對於這件事提出了質疑。
方多病隻告訴他紅色衣服不吉利,笛飛聲就是一直穿著角麗譙準備的紅色衣服才被角麗譙抓起來並嚴刑加身的,每日被割肉的滋味可不好受,還差一點被角麗譙強行拜堂。當時角麗譙給李蓮花準備的也是紅色戰袍,甚至嚇唬李蓮花說,角麗譙也想娶他,笛飛聲做皇後,李蓮花封貴妃,同日拜堂。
聽了這個理由,李蓮花隻是皺了皺眉頭,心想笛飛聲還有這番遭遇,也是天下難聞。
至此,也再不要求衣櫃裡有紅色紗衣。
其實是方多病自己的原因,他永遠記得李蓮花離開自己那一天就穿著紅色的紗衣,他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到李蓮花身著紅衣。
隻有一個人對李蓮花的行為真真切切的提出了不滿,這個人就是藥魔。
藥魔覺得自己的勞動成果沒有得到尊重,該睡覺該休息的時候不好好休息,不好好睡覺,非要練什麼劍,被風一吹就病倒,還得浪費他們家尊上好不容易找來的珍貴藥材。
於是,藥魔罷工了。
理由找的卻很完美,他對方多病說他家尊上閉關需要他去護法,李蓮花的碧茶已解,他留在這兒也沒用,說完就讓方多病去找關河夢,“乳燕神針”更適合解決李蓮花的經脈問題。
沒兩天,藥魔就趁著月黑風高偷偷跑了。
終於,這小漁村隻剩下方多病、李蓮花和看不見人影的無顏還在堅守陣地。
一個月後,方多病也坐不住了,李蓮花的右手右腳還是時時有麻痹之感,他決定動身帶著李蓮花去尋關河夢,隻是他有點兒不想看見蘇小慵。
“我想先回雲隱山,看看師父師娘。”李蓮花覺得時間沒到藥魔說的三月之期,身體倒是不用心急,不如先回雲隱山看看師娘,不知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方多病聽他說回雲隱山,一時到也沒有反對,可他說看看師父,方多病才想起他現在還不知道師公已死的消息,也不知現在是否應該告訴他,隻好拉他坐在床上,自己彎著腰握著他的手。
“你現在身體沒好,回去也是讓老人家擔心,不如先去看大夫,等身體養好再回雲隱山。”
李蓮花隻皺起眉頭不吭聲,事有蹊蹺,這少年為何不願自己去看師父師娘?難道是雲隱山出了事?
這樣想著,李蓮花有些心慌,反手用力緊緊拉住方多病的手,語氣驚慌:“可是師父師娘出了什麼差錯?”
“師娘身體健康。”方多病沒想到此時李蓮花竟如此敏感,又一想他本就是聰明絕頂之人,雲隱山的事沒有什麼難猜的,正好也借機將單孤刀事情的真相與始末告訴他聽。
方多病任他緊握著自己的手並半蹲在他腿前,“師公確實已經不在許久了。”
李蓮花聞聽這少年如此回話,心道必是其中隱情頗深,一時承受不住晃了兩晃才穩住身形。
方多病見他如此,怕他頑疾再現,急忙站起身形,挨著他坐好,又扶著他的胳膊靠著自己坐正,好似這樣能分擔一些李蓮花心裡的疼痛。
這才將一直隱瞞著的單孤刀的往事一一道來,包括他如何氣死師公搶奪內力,嫉妒李相夷,甚至聯合角麗譙想要複國南胤之事全部說了個明白。
“這,這怎麼可能?”李蓮花晃了晃身體,強迫自己穩住心神。他明白目前自己身體最重要,包括急著練劍也是想重回往昔風采,去尋師兄問個明白,他們師兄弟之間的問題還是自己親自去解決的好。
又想起師兄沒死,自己還與笛飛聲東海一戰,直殺得兩敗俱傷,不由的又放聲大笑,眼神卻冷峻無比,“我師兄現在在哪裡?”
“小花,你,你冷靜些,千萬要以身體為重。”方多病聽著這笑聲,這放聲大笑中飽含著無比的心酸,忍著心中的不舍,隻開口將單孤刀的結局也一並告知,“他,他現在已經死了,不是你殺的,是自戕而亡!”
李蓮花收斂笑聲,忽又緊皺眉頭,本想去找師兄問個清楚明白,可如今也以塵歸塵,土歸土,半晌隻得感歎一句:“師兄要是實話說與我聽,他怎知我不會全力助他複國,給南胤後裔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你不會的,你會顧念天下蒼生。”方多病緊緊攥住李蓮花的手,仿佛要將自己身體裡的力量分給他。真想伸手將這人眉宇間的哀愁抹去,可如今……
“那,那你可傷心,畢竟他是你的生父。”李蓮花有些心憂,這少年不過十八九歲的光景,卻要接受這樣的現實。隻心中不忍。這少年不知心裡有多難過,還要將這傷心往事一件件講給自己這個失憶的人,忍不住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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