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臉人,方多病儘量讓自己笑容看上去更真誠些。
“方施主,你出來。”無了瞟了一眼坐在榻上的李相夷,李施主看來是沒什麼問題,現在正盤腿打坐,一眼看見被布袋套住的佛像,心中疑慮,看了一眼方多病,正想進屋察看,衣袖卻被人捉住,“方施主……”
方多病見無了發現端倪,趕緊扯住大和尚衣袖,嘴中嚷嚷著,“和尚不是找我有事兒?”
邊說話邊扯著人往外走去,起了疑心是一回事,被抓住現行可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無了被人扯住,隻覺得這方施主倒真是天真可愛,也在心裡嘀咕,這人看著不到二十歲,怎麼非要當李施主的哥哥?還真是少年心性。
待到了角落裡,無了估計屋中的李門主聽不見他二人談話,方才小聲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大師說得有理。”方多病點頭稱是,這大和尚是在擔心這裡的小沙彌不知輕重,不能好好照顧李相夷,故而希望方多病留在寺中,由他一人去雲隱山報信。
“況且方施主你這個說暈就暈的病症,如今還沒有找出病因,出門也恐有不便。”無了單掌立於胸前,口中念了一句佛。
方多病點頭稱是,要是在關鍵時刻暈過去,大和尚不知要先救哪個。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無了有些猶豫,他已經按照方施主的交代,讓人將那令牌送去給肖紫衿,順便送了封匿名信給佛彼白石,這兩日恐怕就有回音,“那信和令牌最近就有回信兒,這事不能讓李施主知曉,你……”
方多病明白大和尚未出口的話,這是讓他等著收錢,勾起嘴角,方多病心中暗笑,大和尚倒是小心,但此事確實不能讓李相夷知道。
說著話,無了長歎一聲,又念了一句佛,這才開口,“你和我說的四顧門的事兒,送信的小沙彌也將在四顧門看見的事告知了老衲,老衲已經知曉了,怪不得李門主不願再回四顧門,以後老衲也不會再提此事,今日老衲就出發去雲隱山,方施主可告知那密信內容,老衲方可解釋給漆山主知曉。”
方多病低頭沉思,他方才給大和尚門主令牌的時候已經將今日聽說的關於四顧門解散的消息告訴了和尚,隻是歎了兩口氣,大和尚就已經知曉了他的意思。
“那密信裡隻有‘小心’兩個字,但是大師你一定要親眼看見漆木山前輩才行,李相夷沒死的消息千萬不可走漏,現在隻有隱姓埋名才能保他安全。”
無了點頭應是,心中暗道莫看方施主年齡小,可考慮事情倒是周全,“這幾日千萬要讓李施主按時泡那藥浴,等著老衲回來給他施針祛毒,重塑經脈。”
方多病點頭,轉身欲走,又聽見無了念了一句佛,回過身去,隻見老和尚笑著打量自己。
“方施主,等你收到錢了,就帶著李施主搬出寺去吧。”
“老和尚!”方多病被這和尚的言語嚇了一跳,不就是吃了一頓葷腥嘛?這是要撂挑子,不救人了?那李相夷怎麼辦?沒了無了的金針梵術,隻有揚州慢肯定不行。
“方施主莫急,是老衲思慮不周了,李施主確實需要好好補養才行,你們在村中賃一處房產,補養身體比較方便。”
“多謝大師。”方多病雙手抱拳,就說這老和尚不會這樣小氣,等收到了銀兩一定要多給寺裡些功德才行,深鞠一躬,抬手拜彆,“大師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看著老和尚轉身欲走,方多病猛然想起這單孤刀詭計多端,趕緊出言囑托,“大師,這消息一定隻能告訴漆木山一人,彆人萬萬不可多言。”
看著無了緊皺著雙眉答應,這才稍稍放心,轉回屋中,剛一進門,隻見李相夷還盤腿坐在床上,緊閉雙目,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多病隻坐在桌子旁邊,看李相夷坐的板板正正,倒是不急著開口了,桌子上的茶早就涼了,方才灌了半壺進肚,可又說了半天話,方多病隻覺的口渴,隻好站起身來,去堂屋中燒壺水再泡一壺茶來。
“大和尚和你商量什麼事情?”李相夷本想著這人一進門就會將和尚找他商量的事情全部告知,沒想到等了這麼久,這少年真是沉得住氣。
“沒事兒,”方多病腳步不停,手裡拿著水舀,心中思量李相夷怎麼這樣沉不住氣,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小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虧才會那樣榮辱不驚,“和尚說,他一人去雲隱山報信兒,讓我留在此處好好照顧你。”
停了一瞬,隻去盯著茶爐上的水,“喝水嘛?”
李相夷如今還在吃藥,茶性相衝,如今也隻能喝些溫水解渴,方才吃了牛肉,又見大和尚到了此處,驚慌中不覺得口渴,如今倒是覺得有些口渴了,“喝,你扶我下來,我腿有些麻了。”
答應了一聲,方多病先去將人扶至桌邊坐好,又回去守著茶爐,心中暗暗期盼,老和尚這雲隱山一趟千萬要保住漆前輩的性命……
第二日便開始藥浴,為了不打擾寺中的和尚,也為了不暴露二人行蹤,李相夷被無了安排在寺中的一個小小院落裡,這裡日常之物一應俱全。
一大早方多病便起來砍柴燒水,忙到日上三竿才將藥浴用的水準備好,將門窗緊閉,室內升起暖爐,屋子烘得熱氣騰騰了,這才扶著李相夷進了浴桶。
方多病坐在一邊,手裡拿著汗巾,不時為李相夷擦去頭上的汗水,初時,李相夷坐在浴桶中閉著眼睛不言不語,一刻鐘後忽感渾身麻癢仿佛千萬隻螞蟻在啃食自己的血肉,不由輕吟出聲。
“怎麼了?”方多病聽他出聲,手上不停為他擦汗,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倒是顧不得了。
“癢,渾身癢。”李相夷緊咬嘴唇,憋出這三個字來,伸手想要抓癢,可還沒等他行動,手已被人握住。
“彆動,忍著。”方多病說了這四個字,手上用力,從小他就是藥罐子裡泡大的,這藥浴就是這樣才有作用,“等一會兒還會很疼,忍過去就好了。”
“嗯。”李相夷答應了一聲,可另一隻手卻不受控製,還沒等他觸碰到皮肉,隻聽見‘啪’的一聲帕子落水的聲音,雙手都被人握住。
不禁睜眼去看,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就這樣落入眼中,麵前的人自己熱的滿頭是汗,可這少年卻毫不在乎,隻將自己的雙手牢牢抓住。
心念一動,盤桓在李相夷心頭多日的疑問就這樣問了出口,“你,為何要救我?”
喜歡蓮花樓之夜闌風靜請大家收藏:蓮花樓之夜闌風靜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