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東來峰”鐘鼎聲音微顯低沉,目露沉思。江禮自回來後,行蹤受到青陽門矚目,得知她剛從正煌殿離開都沒有回春回峰,而是直接去了東來峰,鐘鼎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魏得道已經動身前往昆侖,此時在他身邊的是周不同,得知這個消息時,周不同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宗門就又要多出一位長老,話語權又要分多一個,可惜這位長老並不站在我們這一邊。”言語中不無埋怨,如果當初鐘鼎沒有同意讓江禮接下八荒定標的任務,現在就不會有這種事。鐘鼎卻是搖頭笑了笑,道:“你不要忘了,師兄也是長老。”周不同暗暗吸氣,這一點他是知道的,隻是長時間來,或有意或無意,他都忽略了。青陽子雖是長老,但多年來從不插手宗門之事,如此一來也不知道當初是由誰開的頭,宗門事務也不再讓青陽子參與,對於這一點青陽子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於是這種事情長時間發展,便成了慣例。“師兄這位長老跟你們不一樣,如果他想要插手宗門之事,他的影響力甚至比我這個掌門還要大,隻要他不管,他那邊多出一個兩個長老,又有什麼關係”這個時候又有一把劍書飛來,周不同接下劍書,神識一掃,道:“師兄他……到青竹峰去了。”“去青竹峰”鐘鼎瞳孔一縮,“怎麼回事”一把搶過劍書,將上麵的看了一遍,但並沒有找到他要的答案,隻是心裡卻有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周不同道:“可能是因為新任長老遷峰之事……”但想想,青陽子會為了這種事情而專門到青竹峰去一趟嗎青竹峰在過去是宗門唯一一位太上長老所居之處,但如今青山宿已經坐化,青陽子過往尚且不曾踏足青竹峰,現在去乾嘛鐘鼎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看看。”說著,不待周不同反應,鐘鼎已經趕了過去。“掌門……”周不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跟出去,他能看出在聽到青陽子趕往青竹峰的時候,鐘鼎的神色明顯有些不對,有些事情隻怕就算是他和魏得道也不知道。他突然搖了搖頭,打消了殘留著的跟過去的念頭,喃喃道:“算了,知道得多了不是好事,師兄回來的那一天開始,掌門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掌門了。”…………青竹峰與主峰毗鄰,就在主峰後方,僻靜幽遠,從主峰過來要不了多長時間,但鐘鼎趕到青竹峰的時候,青陽子已經到了。此時的青陽子站在青山宿的洞府之前,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又似乎在等待些什麼。“師兄,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青陽子沒有看鐘鼎,隻是聲音低沉,道:“你沒什麼要說的嗎”鐘鼎詫異道:“我應該要說什麼”青陽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朝那洞府走去,在他手中,浴日劍流淌著烈日光華,極為耀眼。經過這段時間的溫養,浴日劍已經慢慢恢複了靈性,雖然與之前相比還有些差距,但威力不容小覷。“師兄,你要乾什麼”鐘鼎橫身擋在青陽子麵前,“師叔已經坐化,自封於洞府之中,你不該再打擾他。”“修仙者若死,終於凡人無異,到頭不過黃土一抷,何來打擾之說”鐘鼎手握逐日劍,全力催動青陽禦焱訣中三訣,但逐日劍的光華在中間被硬生生分割成了兩段,看起來光彩奪目,但卻極不協調,那光華耀目的一段,正是青陽子五十年前傳授給他的青陽禦焱訣上三訣中的第一訣——金烏逐日所發出的。這一招金烏逐日,為鐘鼎指明了接下來的修行之路,卻也限製住了他的修行之路,從此再難有所突破。青陽子目光深邃中帶著些許複雜,道:“你想阻止我”鐘鼎道:“師兄,門規不可違。”“門規”青陽子冷笑,浴日劍上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火光將四周給染紅。鐘鼎臉色凝重,嚴陣以待。就在這時,一道的虹從天降,落到兩人之間。青陽子眼中閃過些微意外,沒想到江禮這麼快到了。鐘鼎也是驚了一下,道:“江師妹,看來八荒之行讓你獲益匪淺,修為大增。”江禮輕笑點頭,道:“九死一生,好在得了些許機緣,才能完成八荒定標的任務。”江禮刻意強調了任務之名,似在提醒鐘鼎,如今她也是青陽門內定將增加的一位長老。鐘鼎道:“作為宗門長老,處理宗門事務,首要之責便是維護門規,現如今師兄要逆門規而行,你既要成為宗門長老,理應與我一同阻止師兄,不要讓師兄做下錯事。”江禮幾乎不帶猶豫,道:“師兄隻是想進洞府一觀,沒有違門規之意,掌門不如通融一下。”鐘鼎冷冷盯著江禮,他知道江禮肯定會站在青陽子這一邊,隻是長老之位還沒有落實,竟然就將隊伍站得如此明顯,讓他這個掌門的麵子往哪兒擱“況且……”江禮看看青陽子,目光落在那把浴日劍上,終也有些迷離,輕輕道,“掌門,隻怕就算合你我二人之力,也難擋師兄一擊,不如退讓為好。”這一點鐘鼎自然知道,從他學了青陽子傳授的青陽禦焱訣第一訣——金烏逐日,便決定他再不可能是青陽子的對手,但這些年來決定他對青陽子的影響的,並不是因為他的實力。鐘鼎沉聲道:“師兄,不要忘了,你是青陽門的青陽子,你在當年接受這個道號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青陽門的利益將高於一切,這些年來你為宗門做得再多,也是你欠宗門的,你現在與宗門作對,是想離經叛道不成”一字字沉甸甸,讓青陽子的心揪著痛了幾下,他身上的劍氣也變得愈發濃烈,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把劍,一把傷心的劍。江禮看得心疼,一把三尺長劍握在手中,微微顫動發出劍吟。她有如站在那一座座山峰之間,靜靜地等待,直到暮色近,月光臨。孤山一片待月來。她人未動,寒曦邀月訣的第二訣,劍氣待發。鐘鼎怒目而視,有些後悔,剛剛應該讓周不同隨他同來,這樣多少可以有人幫襯。麵對青陽子他尚且無底,再加上江禮,根本不可能是對手。“這些年,我為宗門做的,還不夠嗎”青陽子喃喃著,這聲音似是帶著久遠的呼喚,低沉的呢喃仿佛要透過天際,直衝雲霄之外去,這聲音亦像是捫心自問,挖掘著心中最深處傷,揭開傷口透過那血淋淋的表麵,看一看那裡麵究竟藏著多少前因後果。江禮滿是心疼道:“師兄,你做得夠多了,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麼,你都已經還清了。”這話多少讓青陽子心中有些許安慰,心頭酸酸澀澀,一時無儘感慨。鐘鼎冷笑,道:“你知道他做過什麼嗎你覺得他還清了嗎”劍指青陽子,鐘鼎發出憤怒的聲音,道:“當年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硬要闖進八荒,師傅他不會死,諸位師叔師伯也不會回不來,你害苦了整個青陽門,如果他們還在,如今的青陽門早已是修仙界當之無愧的第一門派,昆侖又如何你不僅將整個宗門拉進泥潭,你還害了眾位師長,這其中還包括你自己的恩師,你覺得,這些債你還得清嗎”江禮滿是難以置信地看向青陽子,隻見青陽子的身體晃了晃,幾乎站不穩。江禮此時才知道,深藏在歲月深處的一樁樁一件件,竟然藏著這麼多傷心事。那些年裡張九霄的一蹶不振,甚至不惜成為青陽子的原因,在此時終於明朗,事情的真相沉重得讓人挺不直腰板,因為江禮想起了,當年一同離開的,還有她自己的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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