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楚子航離開後,控製室裡沉默了好一陣,然後是曼施坦因率先開口。
“施耐德,你知道的,你不應該向路明非他們那樣描述校董會,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知道自己被當作被監視的小白鼠一樣對待,正常人都會產生嚴重的逆反心理,更彆說那兩個血統優秀的孩子了!”曼施坦因語氣嚴肅。
“噓。”施耐德手指伸在嘴前,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他指了指中央大屏,“諾瑪,把畫麵切換到控製室門口的監控探頭上。”
白光一閃,控製室黑色的金屬大門出現在中央大屏裡,而大門後,路明非和楚子航正靜靜地杵在門前對視,仿佛在細聽控製室裡的動靜一般。
“他們……”曼施坦因眼眶瞪開。
施耐德再次把食指比在嘴前,示意曼施坦因不要聲張。
“……好了,今天的討論到此為止,在這間控製室裡說過的話不要在外麵宣揚半句……”
施耐德起身,連著氧氣管的小推車在深灰色花崗岩的地麵上摩戈出“呲啦呲啦”刺耳的聲音,他走向門口的方位,摩擦聲愈來愈大。
中央大屏的畫麵裡,路明非和楚子航終於快步走開了,就像兩隻蟄伏的猛獸聽到了獵人佯裝的鳴槍聲,落荒而逃。
“現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很、聰明得嚇人,很多事你以為他們不知道,但其實他們心裡比你還門兒清,跟明鏡似的,你以為我們不說他們就無從得知?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施耐德望向曼施坦因。
“你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曼施坦因一愣。
施耐德兩根手指敲了敲中央大屏,“諾瑪,把門口監控探頭的畫麵切換到半小時前。”
畫麵再次切動,這次的大屏上,路明非和楚子航又出現在了畫麵裡,他們側耳貼在厚重的金屬門板上,一動不動,安靜地聆聽控製室裡的動靜。
其實用“偷聽”更為合適,就像兩個童心未泯調皮著要偷聽大人間的談話的孩童……可他們不是孩童,他們是本部最優秀的專員,任務完成率在卡塞爾學院的校史上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怪物。
等到施耐德的話說到某個節點時,門外的路明非和楚子航對視一眼,及時敲門打斷。
“他們膽子也太大了吧?”門外的兩人已經離開,曼施坦因不比再壓抑自己的音調,他語調上揚勃然大怒,“他們都是和你們執行部學的!竊聽和盜視,這樣行為和小偷有什麼區彆?把視頻記錄保存下來,讓我來親自教教那兩個家夥,這種行為有多麼惡劣!”
曼施坦因狠狠的剮了施耐德一眼,身為風紀委員的他對於這種道德缺失的行為簡直保持零容忍度!
“對,我們的風紀委員大人,你最好告訴他們這種行為是壞孩子才會做的,乖寶寶應該怎麼做。”施耐德鐵灰色的眼睛毫不避諱地與曼施坦因對視,嘴角掀起一抹嘲諷般的冷笑。
“然後你最好再替我向孩子們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們四個加起來歲數超過兩百歲的老頭要躲在這麼一間漆黑的密室裡偷偷議論他們,就像見不得光的臭老鼠一樣!”
“你最好再幫卡塞爾學院向他們解釋,校董會為什麼要每時每刻暗中監視他們,為什麼要調查他們的身世和背景,這種行為算不算侵犯他們的**?和強盜又有什麼分彆?”
“你最好再教會他們逆來順受,哪怕他們被當作危險人物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和反抗,告訴他們如果被定義為血統危險者,‘腦葉白質切除術’不會影響他們的性命,最多會把他們變成吃飯都需要人喂的癡呆,在暗無天日的精神病院裡待上一輩子,‘而已’!”
施耐德的聲音在控製室裡經久回蕩,裡麵裹挾著滿滿的諷刺和喋血。
作為執行部部長的他當然和“乾淨”這個詞毫無關係,他手上沾滿了血味的腥臭,但即便如此他也不願意和校董會那群老怪物同流合汙,那群已經喪失了人性的瘋子眼裡除了利益外彆無他物,包括人命的一切都可以被他們交易,肮臟得就像是世界上最臭氣熏天的茅坑裡的蛆蟲!
如果曼施坦因這家夥還要站在校董會一邊,那他會摘下氧氣麵罩,露出那副遍布猙獰傷疤的嘴臉,吐著口水讓他滾出這間控製室,不要玷汙這裡的空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曼施坦因傻了,被施耐德的言語連番轟炸後,他呆滯地癱倒在軟背座椅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如果他們被蒙在鼓裡,我就會愧疚得整夜睡不著;如果他們沒有想知道真相的**,那我就會覺得我教出來的是一群懦夫,恨鐵不成鋼……但好在,那兩個孩子很有自我的主見,這是好事,他們的人生應該握在自己手裡。”向來鐵血的施耐德這樣說道。
他把所有蓋了特殊紅色印章、代表著血統存疑的文件全部疊在黑色的煙灰缸上,施耐德輕輕滑動一根火柴,環視了一番所有人。
“有誰想要退出麼?現在還來得及。”
無一例外,所有人腦袋搖動得像是撥浪鼓。
“很好。”
施耐德把火柴拋到那些交疊的文件上,火柴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灼穿了紙心,控製室裡閃起火光,煙霧攏開……直到那些文件在黑色的煙灰缸中化為灰燼。
接著他手腳麻利地把剩下的膠片和文件堆在一起塞回鋁箱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新鎖“哢噠”一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古德裡安、曼施坦因和曼斯,“好了,搞定了,現在我們都是共犯,應該一起喝一杯。”
“也可以打個麻將,咱們四個人正好湊一桌。”這是去中國古德裡安新學會的技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讓他十分上癮。
“施耐德,巷箱子邊緣的校董會封條被你毀了,這說明箱子交手給校董會之前被打開過,這會不會太明顯了?”曼斯低聲問。
“箱子是楚子航從中國帶回來的,幾經流轉,在楚子航之前這箱子就很有可能被打開過吧?想要這箱子東西的人不勝枚舉,我們反而才是被懷疑的可能性最小的吧?”施耐德胸有成竹地說。
“所以為什麼那些獵人們會出手搶奪這份文件?他們背後的雇主是誰?他的目標又是什麼?卡塞爾學院麼?還是這份文件裡的……某個人或者某些人?”曼施坦因低頭沉思。
“誰知道呢,反正做出這種事的一定壞人。”施耐德聳聳肩,“壞人做壞事是天經地義,不需要任何理由。”
“你的邏輯真是和執行部的行事風格一樣的……簡單粗暴……”曼施坦因喃喃地說。
這時響起了舒緩而富有節奏的敲門聲,四個人迅速地交換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