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吐了吐舌頭,像個小孩子。
“那你討厭你哥哥麼?”楚子航輕聲問。
“不會討厭啦,我們一起在媽媽肚子裡待了十個月,哥哥很黏我。”夏彌輕輕笑著,“如果我不在他就會著急得用腦袋撞牆,把家裡搞的一團糟;如果有其他男孩子纏著我,哥哥就會衝上去把他們全都揍趴下,哥哥力氣很大,所以我平常不允許他打架,打一次架我就一個月不理他……”
“但那怎麼可能嘛,哥哥的世界裡隻有我,就像一隻懵懵懂懂的小狗狗一樣,你的世界可以很大,可他的世界就隻有你,你不開心他就會跟著不開心,這樣一想連一個小時不和他講話我都舍不得。”夏彌晃著腦袋說。
“你對你哥哥真好。”楚子航輕聲說。
“可有時候我希望他根本沒被生下來,那樣就不必吃那麼多苦。”夏彌垂著腦袋,“或者我沒有被生出來,那樣的話……一切都是他的,大家都會很輕鬆。”
楚子航隻是沉默的坐著,像個啞巴,他根本沒辦法做出任何評論,因為他是獨生子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麼樣的體驗……其實他也根本不想聽這個女孩聊起這些家事,現在明明應該是入學培訓時間。
可他也沒辦法讓女孩閉嘴,因為這是這個如夏花般絢爛的女孩從見麵開始第一次表露出的……些些悲傷,至少他覺得女孩比他勇敢得多,這些話明明應該藏在心裡自己嚼爛,可她卻能很坦蕩的說出口。
楚子航就做不到,每逢下雨他就會在半夜忽然夢醒,聽著窗外瓢潑淋漓的雨聲,不時會覺得自己還坐在那輛在高速飛馳的邁巴赫裡,車載音響放著一首父親唱給女兒的愛爾蘭民謠和雨聲一起充當背景樂,而他就坐在副駕上,聽著男人像個中年婦女一樣喋喋不休。
其實他覺得夏彌沒必要和他說這些,每個人都會有即便說出口彆人也理解不了的事,藏在心裡就好。
就像每每回憶如潮水般將他吞噬,他也隻是獨自一人揮刀向神,連最親近的路明非都沒牽扯進來,即便他知道隻要他開口路明非就會義無反顧地幫他……
“師兄!”夏彌一聲輕呼,手忙腳亂,“摩天輪快要過最高點了誒,不做點什麼嗎!”
楚子航從回憶裡被拉扯回現實,他們正處在摩天輪這個巨大圓盤的頂端,如同夢裡的精致……天氣很好,陽光從透明的艙頂潑灑下來,女孩嬌媚的臉被襯在陽光裡,天使般明媚,遠山勾勒出優美的線條,就像是意境飽滿的山水畫……
女孩破畫而出,從此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不做點什麼嗎?
沒來由的,楚子航想要做些什麼……他突然想到了女孩曾說過的關於摩天輪的寓言。
於是他牽過女孩……係在他手腕上的細白繩,把小熊維尼的氣球從頭頂扯了下來……維尼兩個黑豆般的小圓眼好像在注視他,撅著嘴在笑,像是索吻般……於是楚子航扁著嘴,薄薄的嘴唇和維尼的嘴巴……輕輕地碰了碰。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的第二蠢的事了!僅次於那個雨夜在高架上獨自竄逃!
“天!”夏彌驚呼出了聲,雙手掩住臉,使勁地瞪眼望著已經把小熊維尼放回天上、神色如常的楚子航,後者淡定得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啊啊啊啊啊,師兄你居然會這麼浪漫!”夏彌驚叫連連。
“浪漫……難道不應該是傻麼?”楚子航皺眉問。
摩天輪已經越過了高點正在緩緩下降,那股勁頭過去後楚子航也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難不成被路明非和芬格爾傳染了?他居然當著一個女孩的麵,親吻了一隻氣球?!
“其實三大聖地的說法也就是那麼一說,摩天輪的寓言也就是那麼一提啊,小孩子都知道那是假的,我是賭氣才讓師兄你親小熊維尼的……可你居然真的親了,這還不浪漫麼!”夏彌
可楚子航的臉色很難看,不像是剛親了一隻氣球,更像是剛生吃了一隻氣球!
“現在正式開始,入學培訓時間。”楚子航硬生生的岔開話題,他覺得自己得擺出師兄的架子。
“親愛的遊客們,入學培訓時間早該過去了,歡迎重回地麵,現在是遊樂園自由活動時間。”吊艙懸停了下來,金屬門板忽然打開,銀色頭發的老家夥衝他們溫和微笑。
路明非站在老家夥的身後,也是一臉笑容……不過是捉狹的笑。
“校長?”楚子航怔住了。
“明非師兄?”夏彌也呆住了。
“和明非從拍賣行上剛回來,收獲頗豐。托他的福,我也可以給自己偷一下午的懶,就來找你們了。”昂熱拍打著臂彎裡夏彌細軟的手,“說起來好久沒來遊樂園了啊,記得上一次逛遊樂園,那時候的遊樂園裡掛滿了橫幅,全民都在遊行抵製莫斯科舉辦奧運會。”
“那時候我還沒出生誒,場麵一定很熱鬨吧校長,你有參與遊行麼?”夏彌挽著昂熱的胳膊,興奮地問。
“沒有,但是我偷偷往演講人的頭上扔了兩個臭雞蛋,氣的他當眾破口大罵,哈哈哈哈……”老家夥看起來開心極了。
路明非遠遠吊在後麵,用手肘捅了捅楚子航,語氣曖昧:“師兄,二人世界過得怎麼樣?”
“是入學培訓。”楚子航繃著臉,固執道。
雖然他們從始至終也沒有聊過關於入學培訓哪怕一個字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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