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不少沉穩過頭的人,譬如和我同校的兩個中國人,他們年齡比我還小,沉穩起來卻像兩個古井無波的小老頭,”愷撒淡淡說,“可唯獨沒人說過我沉穩,因為我從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除了今天。”
“哦?今天有什麼不同麼?”老板微微一愣。
“閒聊之前先完成交易吧。”愷撒遞上一個份量十足的紙袋,沉聲,“二十萬美元給你,有關於龍王的線索給我。”
“我收回誇讚你沉穩的話,你確實是個急性子,原本我還想泡杯茶慢慢聊的。”老板輕輕搖頭,又笑了,“可我就喜歡這種爽利的人,因為我的店裡不接受還價,試圖與我討價還價的人都會被我掃地出門。”
老板接過紙袋,掂量了下,笑著點頭。
“民族宮那邊那邊知道麼?有一條光彩胡同,離這裡也就幾步路的腳程,明朝的時候它被用作製造火器炸藥的地方……”老板慢悠悠地說。
“我知道,那裡曾叫王恭廠,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王恭廠大爆炸,還有印度的莫恒卓·達羅死丘事件,和俄羅斯通古斯大爆炸,並列為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這幾次爆炸有著相似的共性,撕裂天穹的火光伴隨著巨大的蘑菇雲,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猝不及防,方圓十多公裡的生物都被燒死或是灼死,且爆炸帶有一定的毒性,類似於輻射作用。許多專家稱那絕對是核爆,可核彈在那些時候壓根未被製造出來,那時世界上也沒有如此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
愷撒快速地說著,語氣有些不耐煩。
“人們不清楚,因為這些全都是龍王的言靈效果,來自於序列號極高的高危言靈……我不是來聽你講這些廢話的,在這之前已經有人和我說過了。”
“什麼……”老板愣住,旋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往牆角紅酸枝屏風深深的瞅了一眼,“原來如此,加圖索家族果然名不虛傳啊。”
愷撒麵無表情,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賣弄那些有的沒的了。”老板自嘲一笑,轉身走到青磚瓦牆旁,手指伸進青磚牆縫裡,他抽出了一塊青磚,伸手從鏤空的牆洞裡摸出一個打結的藍色布包。他緩緩揭開布包,是一本毛邊紙的冊子,手抄本,看起來相當上年份,紙頁脆黃,封皮上浸著“天變邸抄”四個墨字。
他將冊子遞給愷撒,愷撒接過,隨意的翻動著。
“明朝的古書,一個民間無名作者的筆記,但卻詳細地記述王恭廠大爆炸,裡麵的內容豐富而玄異。”老板輕聲介紹,“在他的筆記裡,世界上存在著一種怪異的鳥,其名‘鬼車’,或是‘鶬鸆’,或者‘九頭鳥’。它曾經有十首,在神話裡被周公射掉了一個,剩九個,長不好的那個空蕩蕩的脖子裡總是滴血,體型最大的‘鬼車鳥’能生長到丈許長,放到現在堪比一架小型戰鬥機。‘天變邸抄’的記載中,王恭廠大爆炸前一個月時異象就凸現了,越來越多的‘鬼車鳥’聚集在觀象台上,晝夜發出鬼嚎般的嘶叫,就像預言著末日。”
“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愷撒疑問。
“誰知道呢?或許以前存在,但是現在消失了……”老板聳了聳肩,但接下來語氣陡然一轉,壓低聲音,陰惻惻的,“也可能它們現在就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躲在暗處窺視著你,就像……一群渴血的蝙蝠!”
“聽起來毛骨悚然。”愷撒麵無表情地評價。
“對,這就是這本’天變邸抄’和其他善本的差彆,因為它多出了堪輿學的內容,也就是中國人常說的風水學,和堪輿有關的東西總是毛骨悚然的。”老板指了指那本泛黃的冊子,“有人說這是門玄學,有人卻堅稱這是科學,而煉金師們認為這屬於神學的範疇,眾說紛紜。這本書最初的作者就是個風水師,或者說一種特殊的煉金師,他的工作是尋找龍脈,卻在龍脈的斷口處目睹了這場異變,並完整記錄了下來。雖然裡麵的字句無關於巨龍,但連起來讀你會在裡麵捕捉到一條龍的身影!”
“你可以比對著現在和明朝的京城地圖來看,可以自己去踩踩點,會很有意思。老地圖在隨便一個古董攤販那兒都能很輕易淘到,不過都是新製的,他們會按照老物件的價格賣給你,得殺殺價。”老板提醒道,“我能交代的都交待完了,二十萬的情報你應該不虧。方便問你個問題麼,加圖索先生?”
“嗯,我也有問題想問你。”愷撒說,“你先問。”
“我有什麼地方得罪麼?作為一個賣家我應該相當稱職了,有買有送。可怎麼從一進門就感覺你對我抱著一股莫名的戒備和敵視?”老板和善地笑著。
“想知道原因麼?”愷撒泛起一抹冷笑,大拇指越過肩頭指向背後牆上的紅色嫁衣,“告訴我,這件衣服你掛賣多少?”
“兩萬八……”老板下意識回答,心底卻一沉。
“這裡是五萬。”愷撒將第二個紙袋放在桌上。
然後他轉頭瞥向那件大紅嫁衣,和上麵那張眼熟的嬌笑新娘側臉,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的陰霾。忽然間,愷撒迅雷般出手,將那件嫁衣狠狠地從牆上扯下,絲綢摩擦著釘板,昂貴的麵料被從中間一分為二。
愷撒抬眼朝牆麵望去,眼中的陰霾瞬間化為了極致的憤怒!
喜服被愷撒野蠻撕爛,原本被遮住的白牆顯露出來,那裡勾勒著一個女孩的側影,寫意的線條,雖然隻是漫不經心的兩筆,卻很好的臨摹出女孩挺拔的身姿。
在愷撒眼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為那根本就是照著陳墨瞳臨摹的!
“加圖索先生……”老板皺眉,欲解釋什麼。
“閉嘴!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彆再喊這個姓氏,我一點都不喜歡!”愷撒低喝,像是暴怒邊緣的猛獸,“喜歡這個姓氏的家夥從始至終都躲在那邊的牆角裡,就像隻竊牆的小老鼠!”
愷撒忽然望向牆角處的紅酸枝屏風,高聲怒斥:“帕西,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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