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心虛的表現,因為蕾娜塔撒謊了,她承諾安東的並不是在明天午餐的時候分給安東一半的肉,而是答應安東連續一個星期的午餐都會坐在他的旁邊。
蕾娜塔並不是很喜歡安東這個人,蕾娜塔其實很聰明,心思也很細膩,她能看得出來那個看似老實卻總是對她獻殷勤的男孩對她的想法其實並沒有那麼純粹,但她沒有其他的辦法,她被關了禁閉,但她又想幫幫她的朋友,想要從其他的孩子那裡打聽一些事隻能請求安東來幫她,因為這幾天隻有安東會來探望她。
其實安東當時給出的條件是希望蕾娜塔能在午餐時坐在他的旁邊,為期一個月,但蕾娜塔堅持隻坐一個星期,不然等蕾娜塔寧願不讓安東幫忙,安東知道蕾娜塔執拗的性格,點點頭答應了。
或許蕾娜塔都沒有意識到,她不願意對路明非講實話,是害怕路明非身體裡的另一個男孩知道她答應安東坐在他的身邊陪他吃一個星期午飯的事,其實這並不是多麼難以啟齒的事,而且哪怕路明非知道那個男孩也不一定知道,但蕾娜塔就是不願意說,她寧願用謊言掩蓋過去。
“這三天裡趁著午餐和休息時自由活動的時間,安東找每一個人都聊了聊。”蕾娜塔對路明非晃了晃自己的手掌,收起一根手指,“除了那些從姓氏就能被排除不是德國人的孩子,還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國籍和來曆的孩子,擁有德國姓氏的孩子一共有四個人。”
路明非一言不發地似乎在想些什麼,但他沒有對蕾娜塔說任何話,隻是不置可否的對蕾娜塔點了點頭。
“我現在告訴你他們的德國姓氏,也許你能有印象呢。”蕾娜塔對路明非一個個念出她從安東那裡打聽到的德國孩子的姓氏,“安德烈斯……米歇爾……塞巴斯蒂安……尼克勞斯。”
“不認識。”路明非搖搖頭,“這些名字我一個都沒聽過。”
“怎麼會……”蕾娜塔興致勃勃表情漸漸轉化為失望,“是因為沒有見到本人麼?如果見到他們的樣子,你會不會想起來什麼?”
“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對這幾個名字沒有半點印象,見到他們我也不一定能想起來什麼。”路明非如實搖搖頭,“況且我也沒辦法見到他們,我被囚禁在這裡了,我沒有機會出去,這個房間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們也沒有機會來見我。”
“現在不就有機會麼?”蕾娜塔焦急地說,“我來的時候,門口的鎖是開著的,我可以去值班室偷鑰匙,我把米歇爾和塞巴斯蒂安他們帶過來,如果你見到他們一定能認得出來!”
“風險太大了,如果那些孩子們向護士長高密,接下來你的懲罰不會僅僅是被關禁閉三天這麼簡單。”路明非對蕾娜塔緩緩搖頭,“而且我有預感,你說的那些孩子我一個都不認識,你把他們叫來,今晚的情況隻會越來越麻煩。”
“那會不會是其他的孩子們中有德國人,但是被安東給忽略的。”蕾娜塔連忙補充,“還有那些不記得自己國籍和出身的孩子們,說不定他們之中就藏著一個德國人呢?也許你認識的人就是那些孩子其中的某一個?”
“德國人這種線索太抽象了,這座島是隸屬於蘇聯紅軍管轄的,士兵們和醫護人員們中間也很可能會有德國的戰俘。”路明非依舊是搖搖頭,“範圍實在太大了,你很難打聽到那些士兵和醫護人員們的信息,而且就算你有辦法探聽到他們的名字和來曆,你也沒有辦法把他們帶來見我。”
“這樣不就沒辦法了麼……這樣不就沒辦法了麼……”蕾娜塔的眼睛裡,一開始興致勃勃的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她的臉色也逐漸變得灰敗。
路明非看著蕾娜塔的表情,他也莫名覺得有些壓抑,他知道蕾娜塔是在幫他……或者說幫他們兩個,他也不想打消這個女孩的積極性,但事實也確實像路明非說的這樣,路明非不想因為自己這些沒頭沒腦的事讓這個無辜的女孩惹上麻煩。
“不對!”蕾娜塔忽然驚呼,她看著路明非的臉,“你說你的記憶一直很混亂,很多事都想不起來,是麼?”
“是。”路明非有些錯愕地點點頭,他不知道上一秒還在消沉的蕾娜塔怎麼又忽然變得興奮異常,就像一隻發現了空曠洞穴的土撥鼠。
“你剛才說這裡有很多德國的戰俘……那你怎麼會知道德國和蘇聯在打仗呢?”蕾娜塔看著路明非的眼睛問,“我們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護士們和士兵們從不在我們麵前聊起政治話題,你從沒有從這間屋子裡出去過,你又是聽誰說的呢?”
路明非愣住了,他在腦海中檢索了一下自己現有的記憶……的確,他找不到這段記憶的來源,從來沒有人對他提起過蘇聯和德國打仗的事,也沒有人告訴他德國是戰敗國。
這段記憶就仿佛是……憑空產生的!
“你曾經接觸過很多女孩麼?”蕾娜塔忽然又問了路明非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沒有……”路明非下意識的否認後又搖搖頭改口,“……我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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