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輝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扭曲,他掙紮了一下,死死的攥住了拳頭。
“嗯。”
董輝沒有跟李曉東說謊,李曉東高高舉起了手,董輝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看著李曉東,那種木訥的眼神,讓李曉東的心瞬間感覺一陣抽痛。
“哥,你打我吧,把我送派出所也行。”
李曉東高舉著的巴掌慢慢的攥成了拳頭,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為什麼!”
董輝猛地吸了口嘴裡用報紙卷著的煙卷兒,然後吐在了腳下,用腳尖狠狠的踩滅。
他沒有抬起頭,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哥,我活不下去了。”
“三年啊,我給他當了三年的狗!哪怕,哪怕他跟我有句真話也行啊!”
“我爸死了的時候我問他,我還能進林場麼,他咋說的!他告訴我我能進!讓我等著!”
董輝深吸了口氣,帶著哭腔說道:“那瓶煤油,是他讓我去燒寧傑倉庫的時候給我的。他讓我乾壞事兒我能乾,為了活的更好,我咋都行。”
“但是他騙了我啊哥,他當著我爹棺材的麵騙了我啊!”
李曉東伸出手,摸了摸董輝的頭。
他心裡難受的要命,就像是有人使勁兒攥著他的心臟,還不住的用膝蓋頂著自己的肚子。
他很自責,心裡很慌張。
如果他不把這件事兒告訴董輝,是不是張凡一家子就不會死?
這種恐慌和自責,讓他很想找個發泄口,很想把所有的慌亂還有憤怒都發泄在董輝的身上。
但是看到董輝現在的這個樣子,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董輝抬起頭,淚流滿麵。
“哥,我就想好好活著,就想讓我媽,讓我弟弟妹妹活的好一點兒,不用他們去暗無天日的礦井。”
“哥啊,我們礦每年都會死人,十月份的時候,礦坑塌了,王叔和李叔都埋在了下麵。”
“我每天一出礦井,我就慶幸,我又多活了一天。我不知道下一次我還能不能出來,我死了沒事兒,我弟弟妹妹他們咋活啊。”
“哥,你說他為啥騙我呢,你說為啥呢。”
李曉東張了張嘴,深吸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董輝的肩膀。
“好好睡一覺,這事兒,我不會說出去。”
“以後吧,好好活著,彆乾這操蛋事兒了。”
說完,李曉東轉過身,拎著桶,六神無主的出了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