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有啥不方便說的。”
“早些年的時候我不是給人當炮頭麼，後來挖參不賺錢了，養不起我們這些炮手了，我就回去守著那點兒地，一家老小忙活。”
“有一年發大水，那時候你應該還沒生呢，晚上的時候雷打的就像是放炮一樣，一聲接著一聲啊。”
“我家住在山根，我拉著一家老小準備往山上跑，還沒出屋，石頭就砸下來了。”
老張目光有些茫然，渾濁的眼睛裡眼淚晶瑩。
“山上的土埋了我家的屋子，等我醒了的時候，我掛在了一棵大柳樹上，等退了水，我家整個都沒了。”
“老爹老娘壓在了石頭底下，媳婦兒還有兩個兒子衝出去十多裡地，在苞米地裡找到的。”
“一晚上，我家就剩了我自己。”
“當年我是真想死啊，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是誰又知道活著有多難啊。我一閉眼睛，滿腦子就是老婆孩子，還有老爹老娘。”
“後來我來了市裡，就在廠子住下了，一晃，就在這待了十幾年了。”
寧傑歎了口氣，水火無情，老張也是個苦命人。
“你說人這一輩子圖個啥，說實在的，你接了這個廠子我還算是有個地方，要是真等這廠子租給了彆人，我估計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彆說住的地方了，要是真有哪天我沒了，嗬嗬，我連個給我摔盆的都沒有。”
寧傑問道：“沒彆的親戚了？”
老張苦笑著說道：“咋能沒有呢，就我這樣的，哪個親戚不離的遠遠的，伺不伺候都另說，還得整棺材，還得擺酒席，這不都得花錢麼。”
“人越窮啊，越招人嫌棄，而且我還老，那是狗看著都討厭。”
寧傑笑著說道：“您可彆這麼說自己，我彆的本事沒有，養你還養的起。”
“我可不是可憐你，你還得給我打更，吃喝都擔不著你的，錢我少給你點兒，省的你去洗頭房。”
老張先前還挺感動，聽寧傑這麼一說，吹胡子瞪眼的說道：“滾犢子，沒個好屁！”
寧傑嘿嘿一笑，說道：“等哪天你真走不動了，我就給你雇兩個老娘們兒伺候你，等你沒了，我給你摔盆。”
老張的身子猛地一顫，他咧開嘴笑了笑，說道：“那你得給我找兩個年輕的娘們兒，讓我過過地主老財的癮。”
寧傑沒好氣的說道：“你想的還挺多，還給你找年輕的，到時候我就專門找那種醜的，氣死你。”
“你個小兔崽子。。。”
李曉東幾個小子回來了一半兒，急急忙忙吃完飯就跑了，過了好一會兒，吳亞又領著一幫子人回來了。
“一會兒吃完飯回去直接把攤子收了吧，也快散集了。”
吳亞看了眼座鐘，說道：“他們說今天是大集，能擺到下午三點，等三點我們再收。”
“關鍵我們收了回來也幫不上忙，現在一天不活動，渾身都難受。”
寧傑白了吳亞一眼，說道：“對了，你告訴那幾個小子，手乾淨點兒。”
吳亞嘿嘿一笑，說道：“放心吧，早就不乾那個了。”
老張頭突然問道：“買鞭了沒有？”
吳亞的身子微微一顫，低著頭開始扒飯。
“今年不貼對聯，不放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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