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進場子,張小年兒坐在車裡,不好意思下車。
大龍敲了敲車窗,笑著說道:“走吧,你又沒乾啥錯事兒,咋了,咋還不敢下來了?”
張小年咬著牙打開了車門,隻見周胖子披著一件棉襖站在門口,背對著屋裡的光,看不清臉上啥表情。
張小年戰戰兢兢的喊了聲:“哥。。。。。”
他心裡也委屈啊,本來想著很快就能還上了,誰還尋思出岔子了。
周胖子點了點頭,問道:“吃飯了沒有?”
就這幾個字兒,張小年兒的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他搖了搖頭,周胖子走過來給他緊了緊領子,然後伸出手揉了揉張小年兒的腦袋。
“好家夥,幾天沒洗頭了,油乎乎的。走,進屋吃飯去,菜剩不少呢。”
周胖子轉身就走,大龍拍了拍張小年的肩膀,對著張小年揚了揚頭。
進了屋,周胖子拉開身邊的凳子,拍了兩下:“坐我邊上。”
張小年站在門口,從寧母開始一個個打招呼,打了一圈兒招呼,這才走到周胖子旁邊坐下。
孫玲玲站起來給張小年兒盛飯,一屋子人,誰都沒提張小年兒借錢的事兒。
晚上九點多,一桌子人都喝多了。
雪早就不下了,出了大鐵門,眾人分道揚鑣。
走了兩個道口,周胖子一把摟住張小年兒的脖子,仰起頭指著天上的月亮。
“我十四那年認識的你吧?”
張小年兒點了點頭,說道:“嗯呢,十四認識的。”
周胖子歎了口氣,說道:“這一晃多少年了,那年冬天過年,你家我叔我嬸子借我的十斤苞米麵子,還有二十斤白麵。”
“要不是他倆,我和我爹估摸著都過不去那個冬。”
“咱倆一起在火車站的時候,你說窮成啥樣。金葫蘆八分錢一盒,咱倆都買不起整盒的,天天去買散煙抽。”
“媽的,現在想想都想笑,一分錢兩根兒,咱倆一天買兩分錢的,實在是逼急眼了,就去偷人老劉頭的黃煙葉子。”
“小年兒啊,咱倆也算是過命的兄弟了吧。”
張小年點了點頭,哽咽著說道:“哥,我錯了。”
周胖子拍了拍張小年兒的肩膀,咧著嘴笑著說道:“一天天的,你錯啥了?”
“你呀,傻小子。我就算是再沒錢,你問我要個千八的,我也能給你拿出來啊。我倒是沒生你的氣,我就是覺得我這個哥挺失敗的,你說你沒錢都不張嘴問我要,哎。”
張小年兒紅著臉說道:“哥,我媽做手術你不是拿了一千塊錢了,我手裡那點兒錢,之前讓我禍禍了,要不也不至於不夠。”
周胖子撒開張小年兒,朝著屁股踹了一腳,沒好氣的說道:“還知道都讓自己禍禍了?天天晚上出去浪,說起這個我就來氣。”
張小年兒捂著屁股往前跑,邊跑邊回頭說道:“不敢了,以後不敢了。”
周胖子嗚嗚喳喳的在後麵攆,孫玲玲在後麵看著倆人打鬨,咯咯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