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答案,注定是無法動搖的。
何況這個答案,是他四年前就已經決定了的,早就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兩人沿著大昭寺繼續走著。
“不是的,李老師。”
“你很好,如果沒有你,我不會那麼快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你以前跟我說你這四年來過得很痛苦,我以為你隻是因為胡善的車禍,我現在才知道……是我太大意了。我應該早一點發現的……”
“我一次次跟你說,你的眼睛很好看,你每次聽到,心裡是不是很難受?”
阿信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帽子:“沒有,我很開心。即使以後我看不見了,我也可以告訴我自己,這雙眼睛被你喜歡過,瞎了也就沒什麼可惜的。”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著自欺欺人的笑。
“小青,不要喜歡我了。你應該去喜歡一個比我更勇敢,更愛你的人。一個健健康康,不舍得欺騙你,傷害你的人。我不僅騙了你,還要讓你現在這麼痛苦。我比薑濤還過分。”
兩人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燈光將兩人影子拉的很長。
冷青忽然停下了腳步。
阿信走出去一段距離才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回過頭去,隔著來來往往的遊客看著她。
冷青在心裡微不可聞歎了口氣,好似做了某個決定一般,忽然快步上前,來到他麵前。
“從小到大,身邊人誇我最多的就是我有主見,說我敢想敢乾。可我自己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勇敢的人,因為隻有我自己才知道,在做出那個重要的決定之前,我也經曆過無數次的糾結和膽怯。所以我很懂你現在的害怕和兩難。”
“你不是一個懦弱的人,你隻是選擇了你自己最舒服的生活方式,隻要你自己覺得舒服,沒有任何人可以否定你。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最溫柔,最善良的人。這些都是很美好很可貴的品質。我不允許任何人,包括你,這樣說我愛的人。”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聲音顫抖:“接下來的話,我隻說一次。”
“如果你願意去做手術,無論結果是好是壞,我都願意陪你一起麵對。萬一……你真的失明了,我也會陪著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李念生,不在乎你會不會畫畫,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就隻是那個隻要我喊你的名字,你永遠就會說我在的男人。”
“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你。我現在再叫一次你的名字,如果你答應,我就當你答應我了。”
她哽咽著叫他的名字:“阿信?”
夜風吹亂酥油燈的燈火,在阿信心中掀起了巨大的驚濤駭浪。
他知道冷青要鼓足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更知道,她這番話的分量。
他的心亂了,可是,要她陪著一個瞎子過一生嗎?她喜歡把最平常的日子過得熱熱鬨鬨,有滋有味,跟她在一起,即使是瞎了,也沒有那麼可怕。可她呢?她會開心嗎?一個人的激情總歸是有限的,再長的蠟燭也總有燃燒殆儘的那一天。
麵對著一個瞎子,日子還怎麼鮮活起來。
那樣對她而言,太殘忍了。
他沒有勇氣去麵對她日後在漫長歲月裡的無數次失落,更沒有勇氣去承擔讓她不幸的後果。
朱砂痣總是好過蚊子血。
凡事,帶些遺憾總比滿目瘡痍來得強。
冷青還在等著他的回答,再次哽咽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阿信?”
阿信走過去,輕輕捧起她的臉,吻了吻她的眼睛。
冷青閉上了眼,眼角滑落一行淚水。
“對不起,小青。”
說罷,轉身離開,消失在了形形色色的遊客中間。
冷青過了很久才睜開眼,她在四周的各種穿著深色衣服的人群中尋找那抹白色的高大身影。
“阿信?”
“阿信?”
“阿信?”
她忽然狂奔起來,在人群中呼喚著她的阿信,可四周隻有陌生的人群,還有刺骨的寒風。
她像個孩子一樣無措地慟哭起來。
這一夜,大昭寺香煙嫋嫋,拉薩燈火輝煌。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到夜裡十點多她打車去了附近的酒店,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夜,翌日乘坐最早的航班回了武漢。
生活還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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