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廷嘴裡發出模糊的囈語,緊接著從昏睡中驚醒。
周遭是一團模糊的白,漸漸清晰起來,一雙盈滿水光的靈動眸子映入他的眼底。
那晶瑩的淚水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點點微光,猶如鑲嵌在夜空中的萬千星辰。
朦朧而絕美,讓人感到不真實。
他輕聲呢喃:“迢迢隔夢澤,杳杳碎星河。”
那破碎的音節在寂靜的房間裡幽幽飄蕩。
羅詩杳深深看著他,再也挪不開視線。
這一瞬的對視,好像隔著一個時間長河。
那些被錯過的時光、隱藏的愛意、默默的付出,都在這目光交彙的刹那清晰浮現。
她想笑,又想哭,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
淚水,越發肆意地在臉頰流淌,滴落在他的枕邊,暈濕了一片。
顧晏廷的眼眸中還殘留著幾分混沌與迷茫。
他條件反射地伸出手,緩緩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珠:“杳杳。”
“我在。”羅詩杳輕聲回應。
真實的觸感,顫抖的聲音,讓顧晏廷發覺眼前這一切並非是幻覺。
他仔細端詳起近在咫尺的女子。
她明明在哭,哭得傷心欲絕,可在眼底深處,卻有隱隱的笑意。
顧晏廷的眸光逐漸清明,眼中的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疑惑與驚喜:“羅……姑娘,你怎麼來了?”
“長亭已經將一切都告訴我了,你這人……怎麼就那麼傻呢?”羅詩杳的話語裡帶著幾分嗔怪。
可這嗔怪中又飽含著無儘的疼惜。
“嗯,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將我這個主子的話當耳旁風了。”顧晏廷嘴角輕輕上揚,無奈地笑了笑,“我隻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有什麼傻的。”
他的聲音雖還有些虛弱,但語氣卻堅定無比。
仿佛在他心中,為她所做的一切,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都是理所應當的。
羅詩杳心中酸澀,咬著唇道:“你獨自承受了這麼多,卻從不與我言說。你可知,當我知曉這一切時,心裡有多痛。”
顧晏廷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緊緊鎖住她,眼中的深情似要將她淹沒:“我不想讓你有負擔,隻要你安好,我便心滿意足。”
羅詩杳說不出話來,隻反握住他的手,輕輕用力。
她的身體仍舊顫抖,思緒難平,半晌後,才出聲問他:“還疼嗎?”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非常愚蠢。
那可是斷骨之痛,豈有不疼的道理。
羅詩杳的目光掃過他的額頭,隻見那上麵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
心裡又是一陣難受,他恨自己不能為他分擔絲毫痛苦,還這樣乾巴巴地問出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有你在,便不覺得疼了。”顧晏廷的聲音沙啞而乾澀,雖然他真的很疼,可嘴角卻壓不住地往上揚。
那感覺仿佛隻要她在身邊,世間所有的痛苦都能化作烏有。
說完,他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正要繼續說話,卻被羅詩杳製止:“你剛醒來,不要說太多話,先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倒杯水潤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