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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蟬的聲音實在太響,這種根本不應該被納入白噪音的噪音,甚至蓋住了英和文化祭午間的喧囂。
淺間靜水選擇戴上耳機,聽著解構主義大師德裡達在他的老師——結構主義大師阿爾都塞的葬禮上的致辭,抵禦這一陣陣灼熱的聲浪。
畏死的哲學家,似乎沒怎麼聽過,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不夠儘興,這大概是哲學給人最積極的意義吧?
海德格爾曾說,【一朵花的美麗在於它曾經凋謝過。】
無論是東亞的蟬,還是號稱能活17年的美洲的修仙蟬,其實所有蟬在脫土上樹後,都活不過秋天。
所以,英和的這些蟬,是在將一生的蟄伏和激情,濃縮到生命最後一刻拚命呐喊。
這種事情哪怕擾民,也終能得到理解。
話說,如果有洗腦的超能力,將這種明明很吵但是習以為常的聲音當做媒介,一定會很好用吧?
如果像塞壬一樣,唱首歌就能將扭轉其他人的意誌,一首流行歌就能改變全世界!
咦?我可不想成為約會大作戰裡的誘宵美九!
淺間痛恨自己上輩子在動漫上浪費的時間太多了,女友隻是稍微提一嘴,為了找共同話題,他都會抽時間看一遍。
曾經三十多年的經曆仿佛詛咒,一直在這輩子插播著廣告,提醒自己,有那麼一段活得極度不儘興的人生,早就刻入靈魂。
淺間摘下了帽子,狠狠在自己頭上來了幾下,恰好通往自習室的廊道兜住了一陣風,淺間單手將頭發往後捋了捋。
白色頭發還是很顯眼,但淺間覺得,自己複雜的名聲,恐怕比這頭白發還要招搖幾倍。
至少在英和學院,存在感稀薄這一屬性是完全失效了。
在廊道上看連成一排,至少200米的擺攤區,規模類似淺草寺的仲見世商業街。
淺間很佩服那些在擺攤區堅守崗位的人,每個攤位的距離靠的太緊,炒麵、章魚燒、烤串之類生成熱量的攤子又太多,導致每個攤位都像土耳其浴室或者芬蘭桑拿房。
學生會非常有先見之明的在擺攤區布置了冷風機和噴霧風扇,可對於高溫天氣而言,隻是杯水車薪。
這種大熱天舉行戶外活動,比冬天讓孩子們赤膊長跑還要殘酷,連續2天守攤的不死川可真不容易。
文化祭果然放在秋天舉辦更合適,隻不過因為東洋英和學院的秋天還有校慶和藝術節,文化祭才不得不和體育祭都擠到第一學期。
如果說放暑假的原因是7-8月的天氣實在太熱,不利於正常教學,那麼淺間認為在上個星期就應該放假。
北海道地區的夏天是涼爽的,所以暑假相應縮短,但寒假會變得漫長。上輩子聽說東北三省大學的寒假能放足兩個月,由此可見,假期就應該隨著氣候動態調整。
也許是有些熱昏腦袋了,淺間此時認為,全世界的中小學都應該放統一放春秋假,而不是寒暑假。
反正教室裡都有空調,比起在舒適宜人的天氣裡學習,淺間認為在好天氣裡更應該放假讓學生們去享受。
但淺間一定是會在春秋假繼續學習的那種人。
彆人向右的時候,他向左,這種逆流的感覺就很棒。這也許就是他上輩子學習不算太好的原因?
淺間靜水天生有害怕被集體意誌控製的恐懼感,但是偏偏會落進某個人的意誌中無法自拔。
戀愛就很可怕,比如加繆在寫時和寫情書時就是兩個人,比如陷入愛情的綁架中,失去自由的自己。
手機振動。
ine群裡,波奇發送了一堆她和間島的打卡成果,昨天波奇和二見還有不少合照,今天全變成美食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女孩之間親密度還不夠。
不死川在群裡也發了幾個帖子,寫道,
「一年a班的味道,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淺間點開了英和論壇的這些帖子——[一年a班味道的甜品]、[一年a班味道的訓斥]、[一年a班味道的失戀],帖子全是這種標題。
居然被當做萬能形容詞
所以一年a班的味道到底是什麼味道啊?
在論壇裡沒有找到具體答案,淺間拎起自己的衣領聞了聞,普通的汗臭味。
「苦味。執事咖啡廳的味道,如果不是咖啡的味道,還開什麼咖啡廳。」
這樣回複後,淺間繞道自習樓,走到後方小樹林第六顆樹,衛宮白還沒有到。
說實話,淺間對於這次會麵沒有什麼期待的。
衛宮白會找自己谘詢什麼?
與有馬吉彥的戀情?
第一個pass。
近衛琢磨的任務情報?
有可能,畢竟以衛宮的性格,肯定不敢問,以她的智商,又肯定猜不到。如果真是這個,大概率是衛宮白自己的行動,畢竟近衛千代和自己的溝通算是坦誠順暢。近衛在他這裡得不到的答案,衛宮更不可能。
思路回到谘詢前提上。
女仆主動聯係自己,又在口頭說,近衛並不知道這件事,就和近衛不知道淺間靜水找過衛宮白一樣。
有什麼是要對主人保密,要和主人的敵人兼合作者說的呢?
近衛通過衛宮,在他這裡玩諜中諜?不可能,經過長達一個多月的觀察,淺間確定,衛宮白的耿直和愚蠢不是偽裝,她也側麵反應了學力和智力對於某些人而言並不正相關。近衛千代讓衛宮白找他打探消息,怕不是隻能起到[讓衛宮白彆閒著]這一個作用。
觀影能洗腦的謠言昨天就出現了。近衛讓衛宮一起觀影,難道是在做實驗?
衛宮看完電影後,主動找自己谘詢,又不想讓近衛知道。
大概率是基於觀影後對自己產生了好感,進而對近衛產生了罪惡感。
這個假設聽起來比較靠譜,但是,她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又讓淺間覺得不太可能。
那麼,衛宮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和近衛千代改善關係的方法?
畢竟,淺間和近衛關係的改善程度,身為近衛女仆的衛宮白最清楚。
沒有發生重大事件的短短一個半月,你死我活的關係硬生生被扭到如今淺間居高臨下的狀態。
這在不知道係統存在,情商又不高的衛宮眼裡,用奇跡來形容也毫不誇張。
其次,衛宮選擇近衛千代的未來,而不是近衛千代,衛宮的這個動作,雖然淺間覺得是近衛琢磨的布置,但他的慫恿在衛宮眼裡或許占的比重更大。
她或許想知道,如何讓主人明白她的勸諫之心,而不是牢記她的背叛之行。
可惜大部分勸諫成功並善終的人並不多。
背叛隻有0次和無數次,重新獲取信任這件事,本身就挺難的,對象是近衛千代,更成了天方夜譚。
淺間在心裡大概預設了幾種衛宮的谘詢目的,並做好預案後,時間已經到12點20分,女仆還沒有來。
這片小樹林偶爾有幾隊情侶試圖走近,但看到已經有人,而且是白頭發的淺間後,不由像遠離殺人現場一樣,匆匆逃離。
淺間無語地重新播放了音頻,耳機裡又響起海德格爾的傳記,他簡單複習完這個學期涉獵的哲學著作後,又從頭聽起海德格爾。
他決定在這個暑假到9月份,在海德格爾、尼采、叔本華、黑格爾、康德這幾個人身上下功夫,順便學好單詞很長但邏輯清晰的德語。時間有限,費爾巴哈、費希特、謝林這些德國哲學家隻能說隨緣了。
另外一條支線是重新學習馬克思哲學以及左翼哲學(法蘭克福學派、存在主義、結構主義等),以及學習法語。
梳理知識就像給自己梳頭發,那種犁過頭皮的按摩感會讓淺間身心愉悅。
而做學習計劃,則和女孩子看時尚雜誌,幻想自己的穿搭一樣,給人以唾手可得的憧憬感。
雖然,站在樹蔭下吹熱風的自己,仿佛是吐魯番盆地蔭房裡的一掛葡萄,已經快要脫水。
又過了10分鐘,總算等到女仆。
“所以說,你今天的戰術是讓我中暑對嗎?可以的,智商+1。”
淺間拿著帽子給自己扇風。
“抱歉.中途有些急事所以.”
滿頭大汗的女仆衛宮白,喘著氣對著淺間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
“算了,你說有必須要谘詢的事,谘詢費有帶嗎?”
女仆點點頭,又搖起頭來,
“我並沒有那麼多錢,但是,我可以慢慢還你。”
主仆都是一個窮德行啊.
“無妨,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就給你把谘詢費給免了吧。”
衛宮白又露出了警惕的表情,說道,
“我是不會透露千代大人的信息的!”
“我沒興趣了解你家大小姐的事。”
“近衛家的情報,我也不會和你說的!”
淺間甚至有些懷疑,是近衛千代故意讓衛宮白來惡心他了。
“好吧,那你還是付谘詢費吧。把近衛家的情報剔除,伱這家夥的情報毫無價值。說說你的谘詢吧。”
衛宮白猶豫地不停抬頭低頭,讓淺間都開始感到著急時,她才將煩惱說出來,
“我想知道,怎樣能夠在千代大人理解下,走近有馬?”
被自己第一個排除的居然是正確答案嗎?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這個世界不過是草台班子,大部分的人比你想的膚淺得多。
想走近有馬吉彥?
連係統都沒發布任務,這說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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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配。”
“不是.我也知道,自己沒資格靠近有馬,但是,隻有有馬,才是最合適的千代大人離開學生會,我清楚她有多麼不甘.我想成為她和學生會之間的橋梁。”
聽著衛宮白的話,淺間覺得或許是自己會錯意了。
“你家大小姐早有布置,用不著你操心。”
“但是學生會的那些人都不值得信任!我必須為千代大人做點什麼。”
真是一隻容易自我感動的愚犬啊。
“衛宮,你知道忠是什麼嗎?忠,不是被動的服從,而是主動的儘力;是找準你所忠於的對象的中心點,不偏不倚地追逐。你至今都不知道她是一個什麼人,那麼你的忠隻是愚忠。勸你彆拿這種低級的熱情碰瓷有馬。”
“.”
“最開始還有點想撮合你和有馬,現在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你既不是宮園薰,也不是宮澤雪野,更不是佐佐木琲世,有馬這個名字,你沒有資格救贖。”
淺間用看蠢狗的眼神又看了衛宮白一眼,搖頭離開。
真是浪費時間的谘詢。
衛宮白看著淺間走遠,垂目良久,喃喃道,
“.有馬也需要救贖嗎?”
淺間幫助二見將零錢箱送到學生會。
收入和昨天上午齊平。
光是66個班級和各社團的經營募捐金額已經達到1億1000萬円了,還有半日經營額沒入賬,加上廣告讚助商的錢,預計這屆文化祭,學生會能籌到3億不到的善款。
還是之前的觀點,這次文化祭,學生會並不賺錢,甚至還要賠點錢。
每個班自己也差不多虧麻了,平均支出400萬,平均單日收入90萬,估計一年a班經近衛千代的手,也平不了賬了。
雖然以盈利為目的的公益都是耍流氓,但是一直賠本做公益,很難有持續性。
總的來說,廣告收入還是保守了。
沒能發揮好貴族學院學子這一最大[客戶資源包]的價值,不然公益事業還能再上一層樓,讓淺間來運作,ppt標題至少冠上[10億之男]這種詞。
在回多媒體教室的路上,二見和淺間聊著早上看電影的客人們的趣事。
有真拿戀愛谘詢部代理部長當戀愛緣結神參拜的人;有問有無禦守、藍光碟、拍戲原味道具服裝等商品可買的人;也有駒場、瀧島、柳葉、大島等熟麵孔和二見打招呼;還有戴著眼罩的女人,給她遞了一份紅包,說是昨天衝動的賠償。
今天早上來拜神的人應該不知道,淺間靜水不過是個偽神。
而他們以為是神明座下童子的角色,才是整個英和能碾壓係統的唯一真神。
在路上,二見偷偷給自己塞了一遝情書,情書上各種香水味混合出商場香水櫃台的味道來。
顯然,不是大明神的作品。
淺間沒有問[為什麼給我?]這種問題,而是看向二見,
“需要我做點什麼嗎?耐心引導、說服教育,還是給予警告、注意邊界?”
二見笑了起來,笑的比所有情書的香味,還要來得香。
“不像是靜水君說的話,但是感覺有點老師的樣子,又像靜水君說的話了。”
“沒有什麼麻煩吧?”
“比起靜水君,我受歡迎的程度隻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二見俏皮地看了淺間一眼,轉而看向前方。
“但是,如果靜水君不覺得麻煩的話,你每天鞋櫃裡的情書,都會有我的一封,怎麼樣?我不署名,並且用打印機打出來,靜水君能分辨出哪一封信是我寫的麼?”
“.”
打印機打出來的情書不是一目了然麼果然,天氣太熱,連大明神也過載了。
“朋友之間,寄情書不合適吧?”
“那我們做交換筆記怎麼樣?一起讀同一本書的交換筆記。”
“準備讀哪一本?”
二見盯著淺間的眼睛,又忍不住笑起來,
“《普希金詩選》?”
“不合適。”
“泰戈爾的《飛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