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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說過借光是借目光的。
“不要眨眼,不要動哦~”
不死川將淺間的頭掰了一個角度後,像對著美術教室的石膏一樣,對著淺間的眼睛,在紙上畫起來。
少女身體沒有坐回對麵,而是繼續以極具壓迫感的角度與自己對視著,更預留了淺間可以一覽無餘的空間。
如絲綢褶起的鎖骨與白皙柔軟的丘巒,突破暗區封鎖,閃耀著聖光。
淺間對於這世界上的所有暗幕和聖光,一向是不屑二顧的,他選擇對上了比暗幕更加深邃,比聖光更加明亮的光源——不死川的雙眸。
由於光線的作用,在對視的瞬間,她的眸子仿佛染上了加州落日崖傍晚天空的陽橙色,平日元氣的微笑中,一抹不自然的微妙表情從她臉上遁去。
溫暖而清徹的,帶著一抹橙香的眸,流動的微光閃爍著,像電影院的熒幕,映出了他自己的影子。
她是他的女主角,他是她的男主角。
這一刻,他們的眼裡隻有彼此。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在羅伯特君的眼睛裡,看到了懷有崇高道德的靈魂。這種靈魂會有非常特彆的光彩哦~”
淺間微收起呼吸,不死川的香甜鼻息已經貼到他的臉上了。
“f桑,這個距離看,不是等於照鏡子嗎?”
“呼呼~我看的不是眼裡的影子,而是你瞳孔裡的光哦。比起自然光,這種光更讓人著迷呢~”
不死川的眼睛淺淺眯起,眼波中流動著他熟悉的情愫。
“光,借好了嗎?”
“還沒有,需要仔細觀察才行。”
“拍張照不就好了?”
“這道複雜又深刻的光是流動的,在照片裡看就會僵硬死去哦~”
兩人繼續對視著,不死川保持著艱難的姿勢,左手撐著桌麵,右手捏著筆在畫紙上遊走,煞有其事地記錄著淺間的眼光。
她的目光溫柔地凝視著,似乎停留在他眼裡不願出去。
“不看紙,能保證畫不出錯麼?”
淺間眼睛都沒有眨,儘職儘責地扮演著模特的身份。
“當然可以~就像不看樂譜和樂器,一樣能順利演奏~~我啊,隻會注視著自己把握不住的東西哦~”
不死川最近越來越喜歡用一些曖昧的措辭了。
“唔,不行了。”
不死川認輸般地眨了眨眼睛,
“羅伯特君的攝像鏡頭開始放大了,但是,一直不眨眼,也沒有移開視線,真厲害呢~”
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經地把彆人的瞳孔說成是攝像鏡頭?
“借好了光就和我說一聲,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很累的。”
“再等會,我要把這道光刻進我的永久記憶區。”
怎麼聽著你才是機器人?
仿佛托舉喜馬拉雅山一樣的,超過5分鐘的對視終於結束。
雖然聽過對視超過1分鐘的異性會靈魂交融墜入愛河這種說法,但明智的淺間不會信這種東西,因為他自己在戀愛指導時就大量製造著這種言論。
不死川完善著她的素描。
聽到不死川說出這幅畫的名字時,淺間詫異地站到不死川身旁看了一下畫作。
《國立新美術館裡的小小約會》。
夕陽的光照在小機器人和小荷包蛋人上,兩人的臉上都紅紅的。
淺間過濾了一眼看穿的隱喻,思考著她說借的光,到底畫在了哪裡。
畢竟小機器人的臉上是一對句號一樣的漫畫眼,完全不需要什麼光影效果。
“羅伯特君要畫一幅麼~”
“不用了,去吃晚飯吧。”
“咦,午飯吃那麼晚,現在還不餓哦~”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7點。
老實說,吃了一大碗鹵肉飯的淺間也沒覺得餓。
美術館已經禁止新客進入,淺間和不死川收拾了一下東西,走出美術館,沿著一家家料理屋和買手店,向六本木方向走去。
臨近不死川的主場,認識不死川,且上前和不死川打招呼要簽名的樂迷越來越多。
淺間和偶像同行的實感傳遞過來,他自覺戴上了口罩,但仍不斷聽到——
“rise!那個是你的男朋友嗎?”
“哼哼~是我最重要的生死之交哦~”
“wow~好酷的感覺~”
“嗯哼~~~”
這種問答。
兩人轉至小巷,走進六本木西公園。
元氣偶像腳步輕快,將喝完的寶特瓶像投棒球一樣扔進垃圾桶,回頭笑道,
“羅伯特君,看到沒~今天運氣不錯耶~陪我去買大黑天寶彩票吧~”
大黑天是日本七福神之一,雖然七福神都有一點財神爺的味道,但有樂町的大黑天彩票讓大黑天在七福神裡一下子脫穎而出。話說這個神明明是印度濕婆的化身,現在和許多佛教神祗一樣,完全是一幅酒足飯飽的東亞人長相了。
“你要是真的想買,歲末彩票我陪你買一些。”
“不是今天的話,或許就沒這麼好運了呢。”
“愛笑且笑得很好看的女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
“呼,這又是哪裡聽來的話,運氣差的人一般都笑不出來吧。”
“也是。”
淺間看著不死川在幾個坐在攀爬架上的小孩的注視下,站在了公園最裡麵的秋千上。
少女遠眺著六本木上空完全沒入建築的落日,開始利用身體重量,搖晃起秋千,仿佛蕩到高處,就可以看到落日一樣。
淺間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不死川旁邊,聽著秋千鐵索嘎吱嘎吱的摩擦聲,也一同看著一眾被夕陽染上茜色的天空,麻布台his大廈和東京塔也遙遙在望。
不死川仿佛在試圖加速至第二宇宙速度脫離地心引力,嘎吱聲變得密集起來,但實際上的離地高度,還不足2米。
餘光中,不死川在秋千上的姿態,比弗拉戈納爾的畫作《秋千》裡的貴族少婦要美11200倍。
看不死川蕩了大概十多個來回,越蕩越高,淺間勸道,
“注意安全,f桑。”
“呼~羅伯特君一起來玩?超酷的哦~”
“不用,太熱了,不想動。”
“都說是超酷啦~蕩起來就會有風,很涼快哦~”
“不用。”
“唔~那羅伯特君可以幫忙推我嗎?”
“自己不是蕩得很好麼?”
“我覺得如果在這麼好的傍晚,沒有和羅伯特君互動,我下輩子都會耿耿於懷的。”
“我不是在和你說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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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處回退的不死川,側臉看向淺間,笑容燦爛,
“嗯~~~也對,和羅伯特君聊天,總有一種,有說不完的話,但是又不知道從什麼話題開始的感覺。儘管我們認識還沒有半年,但我覺得,我們上輩子一定認識,你同意嗎?”
不死川這句話隨著秋千的晃蕩,聲音忽大忽小。
“不知道。”
淺間的回答沒有讓不死川失望,她笑著說,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就知道了哦~”
“什麼問題?”
不死川乾淨利落地從還沒停住的秋千上跳下來,從淺間手上拿過書包,抽出畫紙。
她在上麵寫了些什麼,又把畫紙疊了起來,遞到淺間手心。
元氣偶像閉著一隻眼睛,俏皮地說道,
“回答完所有問題後,再打開看哦。”
淺間接過了這疊紙,點點頭,不死川的問題隨之而來,
“不要思考,用第一直覺回答我哦~那麼,第一問!如果電影院《大魚》和《發條橙》同時上映,你會選擇哪一部?”
“都可以,但大魚視覺上更好一點。”
話說不死川你這個年紀,根本不適合看發條橙吧!
“如果坐新乾線打發時間,你是看三島由紀夫的書,加繆的書,還是喬治·奧威爾的書呢?”
“都可以吧,打發時間還是看加繆的書吧。”
為什麼要把這幾個活不過47歲的家夥們擺到一起?
“如果下輩子能選擇國家,你是想當美國人、法國人、俄羅斯人、英國人還是華夏人呢?”
“華夏。”
不死川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可以打開紙了哦~~~”
淺間聽言打開畫紙——
「1.《大魚》;2.加繆;3.華夏」
全中。
淺間也沒想這麼多,或許這些答案,在很早以前就被不死川摸清了。
但是此刻他的心臟告訴他,那種被女主角選擇的那種不可抵抗的命運感,正在拚命衝擊著他的at力場。
不死川再一次和他久久對視,她似乎永遠都能在有光照在臉上的角度,咧開嘴,對著自己展露她那乾淨溫暖的弧度。
“所以說,我們靈魂是相似的。我們可能在電影院看同一部電影,可能在新乾線上因為一位作家的一本書我向你搭訕,可能我們相遇在異國的故鄉。我喜歡羅伯特君,不止是因為他能給我無數信心和希望,不是那些崇高而沉重的事業,我隻是不想浪費這份心心相印的感覺,無論是對物,對人還是對一個地方的默契,都讓我心動不已,我不想與這份心動擦肩而過。
這種從第一眼就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堅信,上輩子,我們一定認識。”
“無產階級的國際主義戰士,不應該被宿命論迷惑。”
把不死川說成無產階級的淺間,顯然是有些昏頭了。
不死川拿出手機看了看,笑道,
“7月23日,下午1點36分16秒,我們見麵,到現在晚上7點36分22秒,這6個小時零6秒鐘裡的每一秒鐘,我都好好記著——這是我與我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的朋友~羅伯特君,待過的最幸福的一天。”
“幸福感來的太簡單了吧。”
“全都是因為羅伯特君哦~幸福感來的太簡單,全都是羅伯特君的錯~”
“那還真是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