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腳步聲。
奧托,他的兄長來到他的身邊,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在這兒,你心情煩躁的時候,總喜歡來這兒透氣。”
“這可真是好地方,視野開闊,令人神清氣爽。”
洛薩皺起眉:“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奧托溫和地笑了笑:“弟,我隻是感覺你有些緊張。”
“你想多了,我有什麼可緊張的。”
洛薩有些言不由衷地說道。
他前世連隻雞都沒親手宰過,這就要奔赴遠方,拿著槍與劍,跟敵人搏殺了,怎麼可能不緊張?
“洛薩,十字軍是神聖的事業,聖城群狼環伺,危在旦夕,我們是為神而戰,這是我們的使命。”
奧托語氣微頓,有些悵然:“如果不是皇帝被教宗陛下開除了教籍,想必我們大日耳曼尼亞也已經開始動員了。”
洛薩輕歎了一口氣。
“奧托,你真的認為十字軍有多麼神聖嗎?一群人千裡迢迢,跑到彆人家裡去燒殺搶掠,真的談得上正義嗎?”
奧托皺起眉,毫不猶豫說道:“教宗陛下說過,殺異教徒不算殺人,我們是在拯救他們,免墮於魔鬼的懷抱。”
“嗬。”
洛薩笑了笑,想起前世,在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的時候,這群來自西方的強盜們不僅將矛頭指向了同宗兄弟,甚至還攻破了君士坦丁堡,狠狠地燒殺搶掠了一番。
要知道,東帝國信奉的正教,跟公教可都是基督兄弟啊。
“你說得對,是我想太多了。”
洛薩轉身離去,沒有跟這個時代的人辯駁的興致...他怕說太多了,會被奧托當作是瀆神者。
轉眼就到了洛薩啟程的日子。
他帶著兩名精心挑選的侍從,收拾好全套裝備,牽著自己的那匹妮薩安戰馬,來到了城堡的門口。
兩名侍從其一是弩兵,叫萊恩,另一人是盾步兵,叫莫德爾,都是“鷹堡”的常備軍士,經過多年訓練,戰鬥技巧出眾。
他們所牽的馱馬需要用來負載裝備和輜重。
兩人嚴格意義上並不算“侍從”。
騎士侍從作為預備役貴族,放在鄉間,也算是鄉紳一流的角色了。
一些窮困騎士會借此斂財,收那些市民階層的孩子為侍從,換取財富,而那些市民階層則借此實現階級跨越。
但洛薩畢竟才剛成為騎士,真想要兩名騎士侍從,一來短時間內難以挑出合適的人選,二來實用性也不高。
畢竟騎士侍從可是要追隨騎士進行衝鋒的輕裝騎兵,要騎乘正經的戰馬,需要攜帶的物資隻會更多。
而且在狹窄山地,麵對可能遇見的強盜,兩名真正的騎士侍從,效果明顯不會比兩名軍士更好。
臨行前。
維爾納伯爵麵色嚴肅地遞來了一封用蠟封封好,蓋有他的私人印章的信:“洛薩,我曾經在蒙吉薩戰役中,跟隨鮑德溫陛下,沐浴著大十字架的光輝,發起對埃及人的衝鋒。我們飽嘗戰勝的果實,痛擊了數倍於我們的異教徒。”
“時至今日,我也時常在睡夢中,回到那一天。”
“你要記住,鮑德溫陛下是天生的王者,他值得你用勇武向他效命,並且一定會物超所值。”
“持我的信件,替我向陛下帶去我的問候,就說來自施瓦本的維爾納,向他曾效命的主君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洛薩接過信封,微微頷首:“我會的,父親。”
鮑德溫即鮑德溫四世,耶路撒冷之王。
在洛薩前世那個世界裡,有人認為他天縱奇才,也有人認為他懦弱平庸——所謂蒙吉薩戰役,不過是他的貼身騎士臆想編造出來的妄語。
但此世的鮑德溫四世,倒是的的確確有著非凡的軍事才能和人格魅力。畢竟,就連亨利皇帝,都沒受到過維爾納伯爵如此吹捧。
和維爾納伯爵道彆,洛薩帶著萊恩和莫德爾兩名侍從,走在了山間小道上。
剛走出不遠,就聽到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
奧托騎著戰馬,從後麵追了上來,居高臨下看著洛薩。
“有什麼事嗎?”
洛薩挑了挑眉。
奧托沉默了片刻,向洛薩丟出了一個布袋。
洛薩接到手中,晃了晃,沉甸甸的錢袋裡,頓時傳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你哪來這麼多錢?”
奧托悶聲道:“我把父親最喜歡的那兩盞銀質酒杯偷出來了,餘下的,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的積蓄。”
洛薩有些好笑道:“嗬,奧托,你就不怕我活著回來,再跟你搶奪繼承權。”
奧托躍下戰馬,來到洛薩的麵前。
他拍了拍洛薩的肩膀,猶豫了下,又伸出手抓了抓洛薩的短發:“如果真到了那時候,我們各憑本事就是。”
“老實說,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洛薩沉默片刻,笑道:“我會回來的。”
“但不是為了跟你爭奪一個小小的伯爵領的繼承權。”
“到時,我會以比阿爾高伯爵更尊貴的頭銜,接受你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