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煜焦躁不安地在東宮踱步,時不時地向大殿門外看去。
子時已過,距離盧絳前往洪澤已經是第十一天了,在沒有消息,天亮之後他就趕往潤州大營!也許盧絳說得對,一開始就直接發兵攻打揚州,管他那麼多乾什麼!
寒風吹過來,讓他發熱的腦袋冷靜了一點,又無奈地歎口氣。
殿外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傳來,兩個人,能夠感覺出,跑的很急促。
“太子殿下,好消息!”
一前一後,前麵是劉政谘,後麵是清風,劉政谘手中拿著一份奏表。
李煜一個箭步竄過來,從劉政谘手中奪過來,展開一看,什麼玩意兒,黑漆漆的。
劉政谘擦著汗,說道:“太子殿下,先回殿中……燈下再看……”
李煜急糊塗了,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現代社會,到處都有光亮,他急匆匆回到大殿,來到燈下。
這不是有關盧絳的消息,而是西南軍情奏表,雖然不符預期,但也很重要。
李煜看完,臉上沒有出現劉政谘預料的“喜悅之情”,他隨手放在一邊,重新陷入沉思。
“西南大捷,為何殿下悶悶不樂?”
鄭彥華、劉承勳這次確實稱得上是“大捷”。
劉承勳指揮的洞庭湖一戰,武平水師徹底圍剿,殲滅四千餘人、俘虜一萬多人,主將楊文璠兵敗自裁。
鄭彥華會師武陵,在周家鼎攻城之際,來了個“黃雀在後”,五萬大軍還沒怎麼打,周家鼎投降歸順,周保權手下倒是有些硬骨頭,拚命抵抗了一陣子,但終究寡不敵眾,最終,周保權率領文武百官出城,表示願意稱臣。
“劉卿,你覺得是大捷?”
“臣入仕以來,我大唐還沒有取得如此大的勝利!”
見到李煜仍然緊皺眉頭,劉政谘低聲地說:“李天富、馬奎及朱登朝三人,業已在洞庭一戰中身亡……”
李煜聽到,無動於衷,這三個人本就該死,尤其是那個李天富,自己穿越之際,他就已經勾結後周,意圖謀反,自己隻不過是借機處決他們罷了。
事實上,如此體麵的死法,他們根本就不配!朝廷還要給他們發嘉獎,哪兒的事兒啊!
清風近前,問道:“太子殿下,莫非是擔心武平餘孽反撲?”
李煜見兩人迷茫,也不再繞彎子,正好讓劉政谘給自己出出主意。
“劉卿,本王原本計劃,僅僅是打下嶽陽、慈利、臨澧一線,也就是長江南岸的據點,至於意圖,你應該清楚。”
“太子殿下是打算以此為跳板,進軍南平。”
“沒錯,也就是說,西南戰事最終的目標,是占據江陵,這又是為什麼,你可知道?”
劉政谘想了一下,說道:“線報上說,後周在荊南地區準備上千艘戰船,難道太子殿下的目標,是這些戰船?”
李煜點頭,說道:“沒錯,荊南以北的襄州(襄樊),彼時控製在郭榮手中,後周軍隊隻要從襄州借道江陵,上千艘戰船就順流直下,必然威脅大唐西南邊境。所以,必須要拔掉這根釘子。”
“殿下,如今後周已亂,江陵那邊還算是威脅嗎?”
李煜鄭重其事地說:“沒錯,威脅更大!襄州雖然地處淮南,可駐守在那裡的山南東道節度使王仁鎬是趙匡胤的鐵杆,你覺得趙匡胤不會染指江南?”
劉政谘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這也不怪他,畢竟他不知道曆史上趙匡胤開創了北宋王朝,隻知道他是“趙點檢”。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隻要命令劉承勳拿下南平,事情迎刃而解。”
李煜苦笑一下,說道:“原本是可以的,可眼下,武平如同砧板之肉,亡國在即,南平的事情就難辦了。”
“臣愚鈍,南平高氏的勢力,可是遠不及武平周氏啊!”
“與實力無關!我問你,既然可以拿下湖南全境,你說,拿還是不拿?”
“開疆擴土,自然要拿!更何況,南楚版圖本就……”
李煜搶過話來,說道:“本就被我大唐占領,後來周行逢、劉言、王進逵等人叛亂,我朝得而複失了,對嗎?”
劉政谘點頭。
“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馬楚是從誰的手中被重新奪走的?”
這還用想,自然是從當今國主李璟手中奪走的。當時,南唐朝堂上下一片嘩然,有不少人將國主李璟當做笑柄,損兵折將、耗費錢財,最終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如今,南唐再度占領武平,國主應該高興才對……等等!劉政谘一個激靈,奪回武平的是太子殿下,國主會高興……嗎?
太子行使的是“監國責任”!
年前,前往洪州求援、要求放權的理由,也是長江防線緊張,如果按照原計劃,所要拔出的節點都在長江防線上,自然歸屬太子殿下的權力範圍,如今,南唐大軍已經占領武陵、朗州,隻要一聲令下,很快就能覆蓋湖南全境!
到時候,這打下的地盤……誰說了算?
而且,拿下湖南全境雖好,卻要消耗兵力鎮守,這樣南平卻無暇顧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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