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真人祿存星君座下最小的一位仙童號雯筮仙官的最近十分傷神,已經傷到夜不安枕的地步了。
前一陣子朝會上天帝特特問了久不上朝會的祿存星君一句,關乎每五千年一次史料修撰的工作是否已妥善?星君當時在淩霄殿上如何應的,他因品階尚低不得去淩霄殿聽朝會而不得知,但是,聽殿上司案的小仙女柌彤聊起,星君答的泰然,秉持一貫瀟灑的作風,分明一種“此等大事尚且由陛下勞神記掛,吾等臣子如何不儘心竭力?典籍修繕十之一二,不日便可呈陛下親觀。”的語氣。
正在吃酒的雯筮猛地吞了口中的果釀,扔下手中的葵花籽一溜煙兒跑回了雲羅宮。
留下愣神的柌彤兀自歎息了一聲,本趕來一道吃酒九天玄女座下的雋牟仙官望著雯筮的背影驚異道:“雲羅宮可是失火了,他怎的如此匆忙?”
柌彤重新提起一個杯子斟了一盅酒遞向他道:“前幾日他也跟你提起過,他們星君遣了幾位仙童給他,囑咐他修纂八荒九方六界四海典籍的事情吧?”見雋牟點了點頭又繼續道:“說起來雯筮頭遭遭獨自承攬這麼重大的活兒,也是思量要萬無一失,便慎之又慎,聽聞仍在準備尚未動筆。然祿存星君已是允了天帝‘不日’交付。嘖嘖嘖……”說完又歎息一聲眼神中隱有不忍。
雋牟想起月前到雯筮那裡串門子,雯筮頗憂心對他說:“羅宮偏殿那滿滿一殿的文書典籍是否需要拿出來曬一曬,成摞兒地碼在那裡會不會被蟲蟻所蛀?”雲雲,想罷也歎了長長一聲氣。
氣歎完了,酒也喝完了,雋牟方才想起,此番前來原是有一樁正事要問一問柌彤。猶豫了半晌又斟酌了半晌,柌彤有些不耐道:“你有話就快說,當不得你如此扭捏,再過半個時辰天帝書案上的香便該續了。”
雋牟想著柌彤在天帝跟前當值,事情自然也是要緊,便眉頭一擰道:“你長年在淩霄殿當值離天帝帝後也最近,消息也是最為靈通,可曾聽聞過有一位二王子殿下的?”
柌彤驚了一下,左右觀望確認無人,低聲向雋牟問道:“你怎的突然問起這位殿下了?”柌彤不待雋牟答又繼續,“天帝膝下三子,聽聞大殿下性格最似天帝,三殿下早去下界領值,二殿下最得帝後寵愛。但千餘年來我卻從未在朝會上見過這位二殿下,隻有一次朝會後帝後問天帝,說的是‘尋殿下的仙官們上表書折都是怎麼回的?’天帝低聲答了句:七千多年杳無音訊尋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之類的,這樣的說起來這位殿下怕是不見了吧。”
雋牟不置可否,二人也草草散去。
因雋牟在九天玄女座下修習,九天玄女本是掌管六界戰事及軍事籌謀的尊神,因此平時除了日常的修行外閒時,也會教他們一些戰略之道。前幾日玄女娘娘心情奇好,叫了他同其他幾位師兄,就著殿前的一塊雲石,對他們講起了排兵布陣的學問。
雋牟因奇緣飛升入九重天,在飛升前就對兵器戰法之道頗有興致,因此聽的也十分仔細。玄女娘娘手中握了根荊條,指著雲石,約莫是以幾千年前天界同一異界的一場交戰為例講起,而領兵的正是那位帝後最為寵愛的二殿下。聽聞此次戰役比三萬多年前鬼族叛亂的那場戰役更為驚心動魄。玄女娘娘講,因那時一役,敵軍首領親率那異界逾十萬生靈參戰,天族代表著六界聲望自然不能遜色,兩方大軍在無根山拉開戰場,六界為之震動。
二殿下手中的排兵布陣方案及戰略圖都是玄女娘娘親曆指點,但交戰兩月有餘竟未占半分優勢,敵軍首領破了玄女娘娘的陣雖然讓娘娘麵上有些難堪,但玄女娘娘胸懷寬廣,終究欣賞其韜略,是以這今後的幾千年一直在研習其破陣之法。
雋牟聽玄女娘娘講,,此處陣應當如何布置方不至於慘敗,那一處應當以退為攻直擊敵軍後方尚有一席喘息之地,雋牟雖聽的是雲裡霧裡的,但心下對敵軍十分敬佩,揣了適當的時機問道:
“此番聽來天族是未有取勝,那為何自弟子升仙以來未曾聽聞有此處異界淩駕於天族之上?”
玄女娘娘手中的荊條尚在指點江山,眼睛卻瞟向他道:“二殿下雖未真正意義上以本尊為師,到底曾經在我座下修習了萬年,也算是不辱師名。”
娘娘麵向前方雲海翻騰,一副回憶當時的神情繼續道:“最後一日無根山漫天飄雪似昭示著異動終將平息,而天族卻已有大敗之相,殿下尋了個時機隻身上陣破了敵軍層層圍陣的一個口子,手持神劍翊龍直擊敵軍首領,劍鞘沒入其心臟的一刻其後十萬生靈霎時灰飛煙滅。”雋牟聽的愈發心潮澎拜對敵軍的欽佩瞬間轉為了對二殿下的,但他聽出來玄女娘娘語氣有些微惋惜。
此番下來雋牟細想便有了兩個疑惑,其一是為何敵軍首領如此雄韜武略與咱們殿下竟未曾交戰個十天半月便敗了?疑惑產生的瞬間雋牟就將自己說服,興許是人家雖擅於謀劃自個兒並不擅刀兵也未可知。然第二個疑惑卻無法解釋,便是此番之前從未聽聞過二殿下,更從未見過,這位雄韜武略的殿下竟是如此低調不成?
隻因此前在瓊花宮中玄女娘娘曾叮囑,切莫在人前再說及此事,關於任何一人也切莫打聽,是以,於雋牟小仙官來說個中情由終究隻能是個疑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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