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以內,天地變色。
阿月並不知道,結界之外什麼樣子,但是現在她距離師傅,不過三四尺遠,一邊注意著,似乎越來越近的危險,一邊守著師傅。
看她雙眼緊閉,而周身散出來的蓮花影子,沿著結界的那一圈光暈,不斷綻放,新的一朵壓住之前的一朵,斑斕的光,如石頭入水般,漾開一圈又一圈的紋路。
護法到底應該如何,阿月心中沒有底。
但是師傅既然說自己可以,那如果真有危險到來,即使一夜沒有消停,但那在手心握住的力量,已是蓄勢待發,誓要護住師傅周全。
而結界之外,手持長劍與手持長槍的淳於慕、淳於弋,隻看得到二人,一個站著,一個盤坐在地,一個神色平靜,一個嚴陣以待。
從地上拔起的風,吹不到他二人的臉上,但看得出來,一陣大過一陣,一陣緊過一陣,二人的衣裙被吹起,披肩的長發也在風中纏繞,空氣中似乎有夏日荷塘的氣味。
背後的大樹,不知是不是汲取到了某種神力。隨著風起,逐漸變得愈發參天,樹葉搖晃,將這開的並不在時節上的山茶花,又一次褪去豔紅之色,搖落一地,落地亦為微光,點點融進夜色,如同盛夏之時,闖入的一片螢火荷塘。
還有一些,穿過了結界,落入遲娑的身側,隔著結界,淳於弋似乎看到,那些花,落地生根般,將遲娑帶入了神界。
濁世之人,有此機遇,已是三生有幸罷!
然而,那些慢慢逼近的危險氣息,似乎停在幾丈開外,並沒有急著繼續上前,不知道是不是,被現在這個景象給唬住,亦是不敢,輕舉妄動。
天明之前的夜,勁風混雜泥土氣,飽含肅殺之意。
黎明破曉前的夜色,極濃極厚,現下那堆火,沒有在風緊之中熄滅,反是越燒越旺,似乎也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在與他們一道,同仇敵愾,極力驅散這個夜色的深重,和黎明前的冷氣。
淳於慕看了看淳於弋,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淳於弋此時此刻的模樣,他還是在結義後不久的軍中見過,那時淳於弋,麵對軍中一些不守軍紀的兵將,利落處理時,就是這個樣子。
阿月雖然在國師府中,已經顯露出其不一樣的一麵,這一麵,如今的淳於弋和淳於慕,許都無法相抗。遲娑姑娘卻繞了一個圈子,要他們保護結界之中的二人,包括之前,請他在國師府中保護阿月,像是安慰他們什麼都做不了的心情,也像是可以給施予他們二人幫助,或是救命之情,找了個更合適的理由。
淳於弋與淳於慕,都沒有見過,麵上風輕雲淡溫和從容,但心思如此深沉的女子。
風愈大了,像需來一場暴雨,結束這個夜晚一般,火雖然燒的旺,但風過之時,仍有一息滅下。明滅之間讓本就肅殺的氣氛,更添多幾分,殺戮的緊迫感。
就在二人緊張應對時,突然一道道,銀光劃破黑夜,帶著冷峻之意,從天而降。
是箭,弓弦聲陣陣,箭矢如雨落,密集而快速。
平地而起的風,麵對這場突如其來,竟無法讓這急速飛來的箭偏移,看這數量和落地範圍,周圍一圈,必已經被敵人包圍,隻是敵人到底是為誰而來,還不好說。
淳於慕和淳於弋未料及會如此,對方是準備,以人數之眾,遠攻之法,將他們一擊斃命。
無暇多思,隻得迅速以對,長劍與長槍翻飛。好在這些箭簇,並不能入結界分毫。二人與其說是在保護結界中的二人,不如說是在保護自己。
結界之中阿月,看到外麵箭斷落地,心緊了又緊,此時她不能妄動,隻能希望外麵,畢好歹是經曆過戰場的二人,能夠支撐的久一些。
雖然在遠處隱匿的來人,並沒出現,但三人心中已有猜測,來人不是國師府中之人,也是與之有千絲萬縷聯係之人。
隻是,逃離之時,國師府中的那些戍衛兵將,並未追出太久,太遠,為何此時卻又來了,是出了什麼樣的意外?
如今,他們隻敢在外側慢慢靠近,試探著般,以弓箭攻擊,唯一的解釋是,對他們二人身後守著的,道是正在衝破其身上禁製的遲娑,無法預知,更或是,充滿忌憚。
來不及細究其中緣由。
又是箭雨隨弓弦聲落,齊發之下,能夠清晰聽到,聲音來處近了一些。
二人的手中利器,在觸碰到箭頭之時,均擦出尖銳之聲,落出銀光四射。
淳於弋的長槍挽住十餘根箭,隻見他身體後仰,避開一根正對著眉心的箭後,纏著箭的銀槍頭,從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淳於弋手臂用力,長槍彎作弓樣,又一道力發出,那十餘根箭便急速反往來處射出,隻聽到幾個慘叫倒地之聲。
是訓練有素的軍中之人,絕非府兵之流。
慘叫之聲不過一刹,第三次箭雨,又緊跟著落下,這次空氣之中,彌漫著火油焦臭的味道,如焰火之雨,密密落下。
至少上百的敵人,在外層,有更換使用了火攻之法。已經不再想其他,身後結界之內暫時安全,但若是他與淳於弋,這道外圍的防線倒下,又作何解?怕不是那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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