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對不起而已嗎?”
特蕾莎抬著頭,滿含淚光地看著艾格隆,眼睛裡有多少怨念又有多少委屈,簡直無法估量得出來。
這楚楚可憐的樣子,誰又能經受得住而毫無觸動呢?
艾格隆當然忍不住心生憐憫。
他也伸出手來,環抱住了特蕾莎,然後小聲安慰。
“特蕾莎,我說過,這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我自作自受我不指望你原諒我的過錯,但是,我必須這麼做,我的驕傲和我的尊嚴不容許我走上奧地利宮廷為我安排的路,淪為他們的傀儡。我很抱歉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而把你當成了擋箭牌和犧牲品,我欠你的情,讓你淪為笑柄,這是我無法抹去的汙點,真的對不起。”
“不,我不想要聽到這個!我想要的不是對不起,也不是你冷冰冰的訣彆信,殿下。”特蕾莎帶著哭腔,打斷了少年人的話,“您把那信寫得再聲情並茂再文采斐然,對我來說也隻是最可怕的打擊,就像一把利劍撕碎了我的心!您難道忘了嗎?我從沒有阻止過您離開啊!我也沒想過阻止您去追逐自己的光榮和夢想,我是樂意幫助您的為什麼您直到最後也不願意相信我的話,還那麼殘酷地拋棄我呢?”
艾格隆一時無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也是他無顏回答的問題。
他其實老早就來到這裡潛伏了,在特蕾莎到來之後,他沒有立刻現身,而是經過一番觀察以後才出現他確認了雖然有人跟著特蕾莎保護她,但並沒有靠得太近,顯然是不想打攪公主殿下遊覽的興致,隻有區區一個女仆跟著她而已。
所以,看上去一切都如同計劃當中一樣,特蕾莎看到信之後就猜出來了是他所寫,然後又機智地以遊覽為名跑過來見自己了。
多麼熱忱,又多麼可敬。
他不由得更加慚愧了。
他看了看後麵,發現跟著特蕾莎過來的那位中年女仆也在瞪著自己,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分明展露出了斥責和憤怒。
是惱恨自己當時不告而彆,讓殿下淪為笑柄?還是惱恨自己陰魂不散,明明都已經逃跑了,結果又來找上特蕾莎,讓她再次墜落到那個可怕的陷阱裡?
不管哪種指控,好像都言之有理。
他又低下頭來,看著梨花帶雨,正伏在自己胸口哭泣的特蕾莎。
不管怎麼樣,至少今天哄好她一下吧,不然也太過分了他暗暗心想。
“特蕾莎,我們去安靜一點的地方說話好嗎?”他低聲問。
特蕾莎立刻點了點頭,“好的,我也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艾格隆轉頭向夏奈爾使了個眼色,夏奈爾心領神會,然後走到了女仆的旁邊,監視著她。
“您要劫走殿下嗎?!”女仆心裡急了,連忙大聲問,“您不能這麼做這會把她害慘的!”
“不,不用擔心,我不會那麼做的,不然早就做了。”艾格隆搖了搖頭,向她回答,“現在,我隻想請您稍微安靜一下,給我們一點時間,回頭我自然會送特蕾莎殿下回去我懇請您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稍微幫個忙,謝謝。”
女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特蕾莎,雖然心裡焦急,但最後還是隻能無可奈何,選擇了順從。
艾格隆說完之後,帶著特蕾莎一起往離宮的深處走去。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落日的餘暉變成了金紅色,把原本就負有曆史感的古跡,更加染上了一層虛幻迷離的色彩。
特蕾莎這時候也已經從最初的激動和興奮當中恢複了鎮定,她走在了少年人的旁邊,時不時地打量著他。
“殿下,最近還好嗎?”確定了四周無人之後,她小聲問。“一切都還順利嗎?”
“我還好。”艾格隆從容地點了點頭。
“看樣子是挺順利的,那太好了”特蕾莎舒了一口氣,“您現在在哪兒?”
艾格隆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決定跟她說實話。“我現在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藏身之處,就在地中海當中的一個小島上,名叫基督山島。”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敢信任特蕾莎,所以隻能不告而彆的話,那他現在沒有任何理由再隱瞞她了,特蕾莎用自己的實際表現贏得了他的信任,他也想用這種方式來補償一下她。
“原來如此難怪到處都沒有您的消息。”特蕾莎恍然大悟,然後又點了點頭,“仔細一想的話,遠離大陸確實也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那裡生活條件應該相當惡劣吧?”
“肯定,和美泉宮和阿爾貝蒂娜宮當然沒法比了。”艾格隆聳了聳肩,“不過,這點苦頭對我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如果我舍不得錦衣玉食那我一開始就不會逃走了。”
特蕾莎心疼地眨了眨眼,然後表情又變得嚴肅了起來。
“如果世上有什麼事情是你受得了的,那我一定也受得了。”特蕾莎小聲說。
艾格隆仿佛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
如果我現在邀請她跟著自己過去看看,她一定也會欣然同赴吧?艾格隆心想。
但是,不,他現在不能這麼做。
那無疑會徹底激怒卡爾大公和奧地利宮廷,並且讓自己提前被外界所注意,造成不可預測的後果。
“您的父親一定很恨我吧?”他脫口而問。
“他確實非常生氣,不過不是氣你脫離奧地利掌控、去奔赴自己的事業,而是惱恨你欺騙。畢竟你你曾經當麵跟我父母保證過聯姻,結果卻在消息公布之前逃走,讓我們一家處於非常尷尬的境地。”特蕾莎又像是陳述又像是抱怨,聲音又開始發顫了,“這段時間,社交界時而流傳著有關於我的流言蜚語,每次聽到了以後,他都怒不可遏咒罵你”
艾格隆當然能夠想象得到這個結果,事實上卡爾大公這表現已經算是相當克製了。
視若珍寶的女兒被人這麼棄之敝履,淪為社交界的笑柄,作為一個父親怎麼可能忍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