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成為銘刻在他靈魂當中的一幕了。
那令人心碎的嗚咽和哭泣聲,此刻仿佛又回蕩到了他的耳邊。
“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結果。”在恍惚當中,梳妝匣仿佛像是留聲機一樣,從裡麵傳出了質問的聲音,“都是因為你!”
是的,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任性地將她拖入那個漩渦,就算自己逃走了,她也不至於如此肝腸寸斷、不至於背負如此可怕的責罰和罪孽吧。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他無法逃避,也不想要逃避。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撫摸到了梳妝匣的表麵,那潤滑的手感,簡直猶如是在撫摸她的肌膚一樣。
他輕輕地打開了梳妝匣的蓋子,然後發現上層空無一物。
於是,他的手又移動到了暗格的抽屜上,再輕輕地一拉。
瞬間,珠寶的璀璨光華,遮蔽了他的視線。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見到這些貴重珠寶的一瞬間恐怕已經大腦空白,但是艾格隆卻不一樣他早已經被基督山島上的那些寶藏給訓練得已經對珠寶免疫了。
他仔細地看著這些珠寶,幾乎每一項,他都能夠在回憶當中找出蘇菲當時的打扮來。
他們當時在一起的那些歡聲笑語,對比現在,又何嘗不讓人感慨?
很顯然,蘇菲這些把她所喜愛、所使用的珠寶,贈送給了自己。
“怎麼,您難道覺得我還能把它們都出賣掉嗎?”他苦笑著反問。
當然不能。
他要將它們都好好地收藏起來,紀念兩個人過去相處的那些日子,也紀念她對自己的滿腔好意。
就在這時候,珠寶堆中,一塊懷表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塊懷表顯然不是公主殿下的用品,他記憶中毫無印象,所以他隨手拿了起來,仔細端詳著。
懷表小巧而且華貴,外殼是琺琅質地,還鑲嵌有珍珠和鑽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輕輕地打開了懷表的外殼,然後懷表內的指針立刻就展露展現在了他的眼前,而就在同一時刻,在懷表的內壁,幾縷毛發也立刻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他連忙湊近了一看,發現這是幾根銀白色的毛發,被精心地修剪下來,然後卷曲著盛在了內壁當中。
這不是蘇菲的發色,也不是自己的。
艾格隆幾乎就在一瞬間,得出了正確的答案。
“珂麗絲忒爾。”他喊出了這個名字,明明這個名字他之前並未念過,可是此時真情流露,卻好像念得那樣順暢。
之前,當聽到特蕾莎提到自己女兒降生的時候,他雖然極受震撼,但並沒有真正的實感,更彆說擁有“我已經成為了父親”的覺悟了。
可是,當看到摸到實物之後,一切卻完全不一樣了,艾格隆被蘇菲以這種方式提醒,銘記住了這個事實。
雖然還從沒見過這個女兒,但是想來一定會非常可愛的吧畢竟,她可是我和蘇菲殿下的兒女,怎麼可能不好看呢?
刹那之間,他的心臟驟然絞痛了起來,莫名的憤恨和慚愧讓他一下子呼吸變得非常困難,他大口地喘息著,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恢複了正常。
“我一定要再見到她,一定要!”這是他第一個念頭,“她為我承受了如此痛苦,我怎麼能就此不聞不問?”
接下來,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他想得到,蘇菲刻意將女兒的毛發隨在禮物當中一起送給了自己,不僅僅是為了讓他可以看到女兒的痕跡,更是一種提醒
她是我們的女兒,你絕對不能拋下不管。
這個可憐的孩子降生於陰影當中,沒有鮮花也沒有祝福,所有人都隻當她不存在,明明父母都擁有如此耀眼的身份,然而她卻隻能頂著私生女的汙名活在世間,無人尊敬也無人照顧,如果自己真的放任不管的話,天知道未來她會遭遇什麼樣的命運?
“是的,絕對不能拋下不管。”在無人的房間當中,他低聲喃喃自語,“有朝一日,若我成功了我一定要把珂麗絲忒爾帶回來,讓她擁有她應該擁有的一切,我發誓!”
如果他失敗了,那他連自身都難保,萬事休提但如果他成功了,卻還對珂麗絲忒爾不聞不問的話,那不止侮辱了父親這個名號,又怎麼可能對得起蘇菲?
他大聲地保證著,儘管蘇菲現在不可能聽得到他的保證,但是他相信,冥冥中千裡之外的她一定是能夠感受到的。
在片刻的爆發之後,他將懷表又拿到了手中,然後拿出了自己原本的懷表放到了桌上,接著他按下了手中懷表的按鈕,仔細地對著桌上的懷表調準了時間,然後又扭緊了發條。
很快,這塊蘇菲送給自己的懷表開始運行,指針開始無聲地滑動了起來,開始履行自己作為工具的職責。
艾格隆小心地將這塊懷表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口袋裡麵,讓它成為了自己新的計時工具,而原來的那塊懷表則順手丟到了一邊。
他知道,以自己的所作所為來說,已經大大超出了常理,他也從未指望過被人原諒可是他卻發現,那個人原諒了自己,並且還在真心實意地為自己祈願。
儘管在梳妝匣中並沒有寫給自己的隻言片語,但是這些東西,本身就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以至於艾格隆隻要稍微一想象,就禁不住心痛。
但心痛的時候,他骨子裡的堅強也沒有因此折損。
他在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正因為代價慘痛,所以為了讓這些代價物有所值,他就必須成功因為隻有成功才能證明他走的路是正確的,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憤恨和慚愧在他心中又化為了熊熊烈火,他此時恨不得將所有擋在自己麵前的人灼燒殆儘。
“我饒不了你們,你們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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