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陛下。”
埃德蒙唐泰斯慨然向少年人做出了保證。
他確實希望儘一切可能保存自己的生命不過,其目的倒並不是貪圖未來得到的回報,而是為了繼續跟著少年人一起成就大業,讓自己一時墜落穀底的人生得到一個輝煌燦爛的結果。
而艾格隆之所以說出剛才這番話,並不是為了進行什麼政治表演、籠絡對方,他是真心實意地希望基督山伯爵能夠繼續追隨自己,走向他命定的傳奇結局。
雖然他對埃德蒙唐泰斯有過救命之恩,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對這個重情重義、有勇有謀的主人公抱有真誠的敬意。
兩個人雖然是主從關係,但是在這一段時間的互動當中,彼此之間卻又有了一些摯友的情誼而從小到大都缺乏人際交往的艾格隆,幾乎從沒有過真正的朋友。
所以從個人角度來說,艾格隆不希望自己輕易失去這個朋友。
兩個人互相道了保重之後,埃德蒙唐泰斯帶著莫大的決心,慨然離開,他接下來將會把陛下的指示傳達給自己隊伍當中的每一個人,讓他們知道自己能夠從陛下那裡得到多少饋贈。
而艾格隆在把基督山伯爵送走之後也沒有閒下來,他又來到了他的顧問亨奇少校等人所棲身的營帳當中。
此時的少校,也正在和自己的同事們站在了一起,似乎正在商量著什麼,當看到艾格隆走了進來之後,他們立刻停下了交談,然後一起向少年人敬禮。
艾格隆默不作聲地回禮,同時打量了這些人。
看上去這些奧地利軍官的狀態都不太好,尤其是少校本人,從他臉上濃重的眼圈來看,他最近的睡眠質量應該很差。
“少校,您看上去似乎睡眠不佳?”於是,他問亨奇少校。
“倒不如說,您看上去如此氣定神閒倒是讓我有點不可思議,殿下。”亨奇少校苦笑著回答,“這些天來,您的軍官們都和我一樣難以安歇,不過看到身為最高統帥的您還如此鎮定,我倒是放心了。”
和其他軍官一樣,亨奇少校也對邁索隆吉翁要塞感到棘手,尤其是在幾次進攻都遭遇挫敗之後,他更是感覺如鯁在喉。
在一開始艾格隆決定進攻邁索隆吉翁的時候,雖然心裡有些遲疑,但是看到少年人如此堅持,他也就沒有出言反對,而如今全軍在城下遭遇挫敗之後,他心裡已經隱隱然有些動搖了。
不過,他自己也知道,越是艱難的情況下越是絕對不能展現出動搖來,否則必定會軍心動搖,所以看到艾格隆依舊如此自信滿滿的樣子,他也就放下了心來。
“無論我高興還是頹喪,已經發生的事實都不會改變,憂心忡忡毫無意義,所以我根本就不會為此煩惱。”艾格隆平靜地回答,“重要的是怎麼改變現狀。”
身為艾格隆的心腹,亨奇少校當然也知道艾格隆的計劃,所以他發出了詢問。“那麼,基督山伯爵那邊進展如何?”
“進展相當不錯。”艾格隆回答,“他剛剛跟我說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副手,接下來就將進行實戰演練了。”
“太好了!”聽到了這個回答之後,少校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希望他儘快行動,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至少我們應該早點得到一個結果。”
在少校看來,如果一切成功固然最好,但是如果在邁索隆吉翁遭遇了挫敗、最終不得不無功而返,那雖然糟糕透頂,但也不算是一個災難性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就是拖下去,一直在這裡白白消耗兵力和士氣,最終把自己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本錢消耗個一乾二淨。
“我知道,但是越是如此越不能著急。”艾格隆搖了搖頭,“但我還是決定再給他一點時間,無論如何要先確保行動的成功率。在這段時間裡,正麵的進攻和炮擊都不能停下,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拿下勝利!”
他一直以來都是個賭徒,也敢於拿彆人甚至自己的生命去下賭注,但是他不是一個輸紅眼的瘋子,他隻有在確保自己擁有一定勝率的情況下才願意攤牌如果還沒有到時候,那就隻能繼續等待。
“好吧,您的想法也沒錯。”在他的堅持之下,亨奇少校也點頭認可了,然後他話鋒一轉,“不過既然這樣的話,我有一個提議。”
“什麼提議?”艾格隆問。
“您派使者到邁索隆吉翁裡麵去,跟守軍的指揮官們商量一下在某一天暫時停火,以便收斂戰線當中的陣亡者。”少校一口氣說完了。
艾格隆看著少校,突然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一方麵來說,如果陣亡者們一直都得不到收斂的話,既會傷到本軍士兵們的士氣,也會增加瘟疫爆發的風險,所以確實需要儘快處理。
而另一方麵來說,在停戰收斂的時間裡,不必再堅持進攻,可以減小本軍的傷亡,也能暫且示弱以麻痹守軍的意誌。
無論從任何方麵來看,這都是一個極好的建議。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艾格隆點了點頭,不過馬上又提出了質疑,“不過,使者的人選怎麼定呢?我不太確定他們是否會接受我們的條件。”
“我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會接受,但值得一試。”少校回答,“首先我想他們也不願意遭受瘟疫的侵襲,其次您有一個名震寰宇的姓氏,哪怕身為您的敵人,對麵也會聽一聽您的話。”
說到這裡,他又微微笑了起來,“至於使者的人選,就定為我們在這一路進軍當中所抓到的俘虜吧,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被送到伯羅奔尼撒去您可以從其中挑選兩三個作為使者,帶著您的信進入要塞。”
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已經秘密審問過這些俘虜了,他們對自己被俘後的待遇還算滿意,而且他們聽說過您在之前的交戰當中曾經釋放過俘虜,並且從未殘殺或者虐待過俘虜,所以對您印象很不錯,至少敬佩於您堅持道義。”
“是嗎?”艾格隆一時有些意外。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被人認為“堅持道義”的時候。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為什麼。
自從希臘開始爆發獨立戰爭以來,起義軍和前來鎮壓的土耳其軍隊連年交戰,彼此之間早已經是血海深仇,而在雙方交戰的同時,他們的刀劍不可避免地會落到了普通平民的身上。
土耳其軍人在希臘殺人放火、將當地人強行作為奴隸販賣的事情不勝枚舉而起義軍也對群體進行了多次屠殺。
這場血腥的廝殺,與其說是一場獨立解放鬥爭,倒不如說它已經變成了一場民族大仇殺,而且仇恨隨著一場又一場屠殺而越積越深,幾乎已經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